告诉你,完了再损哒你一句,你看你呀,没连个毛驴儿都不如,它都知道几点啦。他这个本事,连靠看日头掐摸钟点儿的老农也望尘莫及。六把手大大咧咧地走近了窝棚,“呃喝,你们这帮儿吃屎青年呵,生死不怕倒胆儿小呀,都没敢进屋睡觉呀?昨晚儿闹地震,你们有没有人吓得尿裤子啊?”

    “去你的小崽子,少耍贫嘴!”

    大喇叭举巴掌朝六把手挥去,六把手一闪躲开了。赵瑛又cāo起根秫秸抽了六把手一下子,“别总扯屁嗑儿,你今个儿去西大坑抓点儿虾米,来犒劳犒劳我们。”

    “好嘞!”

    六把手高声地应承,“这时候的小鱼儿、虾米最好逮了,在西大坑凿个冰窟窿,下边小虾米小鱼儿成窝抱团儿。我敢保证,天黑前一准儿让你们这帮馋猫儿吃荤腥,打牙祭!”

    “哎哟,方林那,老关让我来吆喝你呢,”

    六把手扯了一阵子闲嗑才正儿巴经地说,“马号那边老热闹了,皮鞋匠跟老关俩掐架哩,都吵吵起来啦……”

    马号西屋挤满了出工的社员,关队长和皮鞋匠“针尖儿对麦芒”争吵得不可开jiāo。

    “知道吗,你在队里干活儿连个半拉子也顶不上,让你出去摆摊儿修鞋那是照顾你!你倒好,跟队里藏尖耍心眼儿,忒不象话!”

    关队长脸红脖子粗地吼。他龇着门牙沉着脸,使劲摆弄着旱烟口袋,揉搓着烟沫。一大早鞋匠来缴纳上月的账目,按契约,鞋匠每月跟队里清一次帐,利润对五分,队里接钱后给鞋匠记下标准劳动力当月的工分。以往鞋匠结账积极主动,乐意履行契约,每月里都能jiāo队里七、八十块钱,这月鞋匠只向队里jiāo了三十元。鞋匠在收入上打了埋伏,老关心里明镜儿似的。“皮鞋匠,我问你,往常你都是往队里jiāo八十元,这月咋就jiāo这么点儿呢?”

    “这个月里的生意不好,怪我啊?”

    皮鞋匠跺着脚丫子喊,嘴上直喷吐沫星儿,“我上缴三十元钱咋了,那也对的起队里那几个破工分儿!这点小账儿,凭你老关的‘小九九’还算不出来啊?”

    “这个账儿用不着你来算!按契约办事,你得jiāo收入的一半。”

    关队长理直气壮。他心里知道皮鞋匠在闹情绪,赶上了气不顺。关队长还是不依不饶地跟鞋匠喊,“我跟你说,你修鞋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哩,我要开社员会批判你,割你的尾巴!”

    “哼,甭说你割尾巴,割脑袋我都不在乎!”

    皮鞋匠瘦小枯干却高声大嗓儿,他梗脖子跺脚,活像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的小炉匠,“你老关以为我是武大郎卖豆腐人软货囊啊?跟你说,我鞋匠儿不是豆腐渣掺屁做的!我给队里挣钱,凭啥割我的尾巴?没门儿!俺还不怕你往后给我穿‘小鞋’,俺是鞋匠出身,哼,想给我穿小鞋,我挣烂它!你说我是资本主义,我还说你是资本主义呢!”

    知青们陆陆续续地进了屋,争吵声才消停了下来。蹦着高嚷的皮鞋匠忿忿地歇住嘴,摘下他那软胎儿的皮帽子拿在手里摆弄。关队长也不吱声了,他把根儿卷烟叼到嘴里气哼哼地抽着。早先队里是老关一个人当队长,大事小情连踢带打都要管,眉毛胡子一把抓。方林当选了队长后老关主管政治工作,生产的事jiāo给了方林。起初方林有点儿支乎不开套,老关就帮着支招儿跟着忙活,俩人头天晚商量下第二天的活计,次日早由方林发号施令。方林长进挺快,个把月下来就能自如地给社员派活儿了,过了段时间他对生产的事能轻车熟路地驾驭了。老关和方林挺合把儿分工不分心,俩人不分份内份外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

    “大黑、赵瑛,从今个儿起,所有的壮劳力都jiāo给你们,你们把人都带下片儿去。修上水线、叠坝埂。”

    方林吩咐丁大黑和赵瑛。这俩人是“打头的”也叫生产组长。方林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冲着屋里的人们大声说道,“大家注意啦呀,这几天,咱得急呼啦地干那,头年儿咱要把这点活儿抢完!不能耽误事啊……今个儿搁几个老头儿和半拉子在家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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