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在犄角旮旯的那只匣子翻出来,打开给杨桐过目,“这是木刻的兔子,这是上次的纸笺,再没有别的了吧?”

    盖上盖子,塞进杨桐手里,“大哥还给夏公子吧。”

    杨桐真的呆住了,两只手一手捧一只匣子,百般不解地看着杨萱。

    杨萱因禁足,只穿了件半旧的青碧色袄子,头发梳个简单的纂儿束在脑后,耳洞里插两根小小的茶叶柄,浑身上下半点饰物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素淡到极点的打扮,看上去却如空山新雨般令人见而忘俗。

    尤其那双圆圆的杏仁眼,仿佛天上的星子,又黑又亮,可里面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坚持。

    她素日最娇软乖巧,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平白无故地犯起犟脾气来。

    杨桐自是要顺着她,无奈地叹口气,“已经收下的东西怎么好退出去,而且也是怀宁的一片心意……这样吧,先放我那里,等以后再说。”

    杨萱脸上终于显出笑,歪着头,脆生生地道:“放哪儿都可以,反正跟我不相干。以后要是大哥送我礼物,我肯定高高兴兴地收下,可要是经了别人手的,我定然不要的……以后还得嫁人呢。”

    杨桐再一次愣住,既好笑又好气,“萱萱,你打算得也太早了。”

    杨萱嘟起嘴,“未雨绸缪啊,娘说等入秋就要开始给姐姐相看了,我也得先准备起来。”

    杨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半天才道:“那我就带回去了,以后会注意,不再随便把别人的东西送给你。”

    杨萱甜甜地应一声,“谢谢大哥,大哥最好了。”

    杨桐笑着摇了摇头。

    三月十七,是杨桂满月的日子。

    大舅舅辛农与大舅母并二舅母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月十六赶到了。

    一同来的还有辛农的幼女,已经满十岁的辛媛。

    辛氏身上恶露已净,就搬回了正房院,叫秦嬷嬷带人把东西两厢房都睛心收拾好,以便客人居住。

    因为这个大日子,杨萱也特别被恩准放出来拜见各位长辈。

    辛农今年正值不惑,可岁月根本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仍是面如冠玉眉朗目清,着广袖深衣,衣裳是玉带白的,宽大的袖口上绣着清雅的水墨风荷,腰间束一条青色布带,头上插一黄杨木簪,气质温文举止儒雅,宛如皎皎明月惠风和畅。

    三年前,杨萱去扬州奔丧,见辛农着衰服,只觉得他严肃沉闷,此时看上去,不但没有了先前的古板,反而有种成熟男子独有的从容淡定。

    杨修文只比辛农小一岁,也是个气度颇佳的男子,可站在辛农面前却生生被衬得黯然无光。

    反观大舅母,许是因为连接生了三个子女的缘故,体态臃肿不说,面貌也很显老相,尽管比辛农小四五岁,可看起来却像年纪比他大个四五岁。

    而二舅母虽然体态也偏胖,气色却极好,白净里透着红润,非常富态。

    杨萱与杨芷进去时,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一路进京的所见所闻,沿途各地的民俗趣事。聊完见闻又夸赞杨桂生得结实,两眼有神。

    并没有人问起辛渔及陆氏的生活,没有人关心他们的衣食起居,甚至连这个名字提都没人提。

    就好像辛家一直以来就是三兄妹,不曾有过年纪最幼的辛渔一般。

    杨萱心中愤懑,却仍是乖顺地与杨芷一道给各位长辈问安,也收获了不少见面礼。

    待行过礼,辛农吩咐下人搬上两把琴,“这是松越大师所制,听说你二人都喜弹琴,就跟他要了两把。”

    松越是江南有名的制琴大家,据说每年只制一把琴,而且是雷打不动地二月二出琴。每到那天捧着重金前去索琴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而辛农竟然一下子就能要来两把,他在江南文士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两把琴都是桐木为板,蚕丝为弦,可琴身并不相同,一把是灵机式,一把是落霞式。

    灵机式琴声幽静,落霞式琴声柔婉,辛氏那把旧的唐琴就是落霞式。

    杨芷让杨萱先挑,“萱萱喜欢哪把琴?”

    杨萱笑道:“我用得少,姐平常弹得多,还是姐先选。”

    杨芷便没客气,伸手取了落霞式的琴,剩下一把自然就是杨萱的。

    辛农温润浅笑,“试试琴声如何?”

    这便是带有考校的意味了。

    杨芷先弹,弹得就是她平日经常练习的《小江南》。

    这首曲子她弹得已经相当熟了,起音便是一连串跳跃的,像是山涧清泉汀淙而下,渐渐汇入湖中。琴声由跳动转为沉静,由轻快转为缠绵,烟雨迷蒙中,有素衣女子穿着木屐撑一把油纸伞“嗒嗒”地踩在青石板路上……

    辛农双目微阖,凝神聆听,待得琴声停下,仿似仔细回味一番,才道:“不错,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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