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嫌少,可没说不要。

    这对钗少说也值十几二十多两银子,就这么飞了,杨芷恼怒地将手中梳子扔在妆台上,险些撞倒靶镜,素纹忙上前扶住了。

    第二天发嫁妆,再然后就是夏家来迎亲。

    前世是夏怀宁来的。

    杨萱不愿跟他照面,就躲在西次间没有出去,只听外头传来陌生的男子声音,“岳父岳母再上,小婿夏怀远特来迎娶大姑娘。”

    声音很虚,中气极为不足的样子。

    竟然是夏怀远?

    杨萱惊诧不已,悄悄将门帘掀开条缝,见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男子正跪在杨修文与辛氏面前磕头,而旁边则是长身玉立的夏怀宁。

    磕完头,夏怀宁使力将夏怀远搀扶起来,饶是如此,夏怀远身子仍是晃了几晃才站稳。

    杨修文便道:“你身子不好,不用亲自过来。”

    夏怀远断断续续地说:“杨姑娘下嫁于我,已经委屈她了,倘或再不亲迎……”胸口呼哧呼哧地像是堵着痰,好半天也没说下去。

    杨修文温声道:“既如此,阿芷许配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她年纪尚小,有哪里做得不当之处,还望贤婿多加担待。”

    辛氏也道:“阿芷尚未及笄,贤婿还未曾完全康复,还是从长计议,先养好身体再说。”

    言外之意,希望他们先不要行房。

    夏怀远连连点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杨修文看他实在吃力,便道:“正值吉时,早点起轿吧,别耽搁了时辰。”

    素纹搀扶着蒙了红盖头的杨芷从东次间出来。

    夏怀宁向她们身后张望两眼,面上有些许失望,随即搀扶着夏怀远再度与杨芷一道给杨修文夫妻磕头拜别。

    这时,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礼乐班子起劲地吹奏着喜庆的调子。

    杨芷终于上了花轿。

    杨萱莫名地松一口气。

    这个夏怀远看着不错,至少知道顾及到杨芷的面子。

    只希望他能早点康复起来,能够护住杨芷,别再像她前世那样凄惨。

    三日回门,杨芷独自回来的,脸上无悲无喜,语气很平静地说:“相公累着了,不能起身,嘱我给父亲母亲磕头。”

    辛氏问道:“夏太太对你可好,不难相处吧?”

    杨芷浅浅一笑,反问道:“母亲不是见过婆婆?”

    辛氏被堵得哑口无言,索性不再搭理她,淡淡道:“你去见见姨娘吧。”

    杨芷起身,稍微屈屈膝,逃窜般走出正房院。

    刚出门,泪水就喷涌而出,瞬间流了满脸。

    她硬撑着没有在杨萱面前落泪,可心里着实是苦。

    成亲那天,还没有走到干鱼胡同,夏怀远就支撑不住倒在马车里,是夏怀宁并两个婆子将他抬进去的。

    自然也没法拜堂。

    夏太太让夏怀宁代替,夏怀宁百般推脱不愿意,最后竟然找了外院的小厮代为行了礼。

    见此情状,来赴宴的宾客都没法久待,不等菜上齐就各自离开。

    夏太太不顾及儿子,却先张罗着找酒楼退菜。

    成亲三日,夏怀远足足昏迷了三天。

    杨芷则端汤喂药伺候了三日。

    饶是如此,夏太太还不满意,嫌弃她动作大了,喂药时洒出来些许。又对她说:“成亲头两日你是新嫁娘,按理第三天就该下厨做饭,伺候公婆,我不用你下厨,你把怀远照顾好了就行,往后把屎把尿经点心。”

    夏怀远没有大解,却小解了好几回,就那么尿在床上。

    杨芷长在杨家,平常洗脸都是丫鬟端了水来伺候,何曾伺候过别人?

    不说别的,只闻到那股搔味儿,就忍不住吐。

    最后还是素纹与素绢帮忙换下尿湿的褥子,又给夏怀远换了裤子。

    才不过三天,杨芷已经觉得度日如年了,想到后面还有无数个日子要擦屎擦尿,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样的生活,她怎可能在辛氏与杨萱跟前说?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杨萱却是担心杨芷,偷偷找了素纹打听。

    素纹支支吾吾地说:“姑娘别问了,我们乃乃不让说……虽然不如在家里好,可也能凑合着过。乃乃只是钻了牛角尖,过阵子想开就好了。”

    杨萱便道:“有机会,你多劝劝她吧,也小心提防夏太太。”

    素纹点头应了。

    当夜下了雨,及至天亮,天已经放了晴。

    玉兰树的枝叶被雨水冲刷过,青翠碧绿,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文竹拿块抹布擦拭着石桌上残留的雨水,笑道:“看样儿又是个大热天,秋天是下一场雨冷一层,这会儿是下一场雨就热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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