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仔细研究了一番站牌,便带着王妈上车了,车上有专门负责收钱的人,冬秀额外付了几个大子儿,那收钱员便把她们安排在了前面人少有座的地方,估计就是电车上的头等座吧。

    这时候的城市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面交通规划,更别提红绿灯啥的,交通指挥全靠那些穿着鲜艳、带着大包头巾、随身携带长棍的阿三哥们,所有的机动车行驶速度也都是极慢的,就连那极为高端洋气的进口小汽车也休想在城里跑过二十码,与其说它是一种交通工具,还不如叫它移动的时髦炫耀机。

    上个月,冬秀便在各大报纸和墙头巷尾处看见了北洋政府治下的京师警察厅发布的一张关于限速标准的通告,通告上说:“自用及营业各汽车行驶速率,至快每分钟以营造尺六十六丈为限,不得逾越,违者罚款五元。”

    冬秀换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限速12公里每小时的样子,还没有一般自行车跑得快呢,而且只要超过这个这个速度就要被罚款五元,对普通人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了,相当于一两个月工钱呢,不过能开得起小汽车的人是肯定不在乎这点钱的,有的甚至还要故意超速以达到炫富的目的呢。

    相比时常会被拥挤的人群堵在路中间动弹不得的汽车,轻便灵活的黄包车才是这时候当之无愧的街头霸主啊。

    电车一路伴着叮铛铛的脆响悠闲而缓慢的穿行在这座既古老又新朝的城市里,好似观光车一般,带着乘客一一领略这特殊而极具魅力的时代画卷。

    王妈虽说自诩是个老北京,可对这不靠牛拖马拉就能自行移动的洋玩意还是倍感惊奇的,虽然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可也一直敬谢不敏,从不敢赶时髦的上去坐一坐,今儿可是又托了太太的福,她老婆子也算开了洋荤了,回家了可得跟街坊邻里吹嘘吹嘘。

    两人在中途下了车,沿着湖边走了不远的距离,再过一座桥,便顺利的找到了那座茶楼。

    那茶楼看起来十分显眼,因为与其他茶楼不同的是它开了两处入口,一处是面街大门专进男客,一处是临湖侧门专接女客。

    今日那女子茶舍门口依旧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都是一副歪嘴斜眼的不屑样在那指指点点。

    冬秀才走过去,那茶舍老板便瞧见了,亲自迎上来打招呼,十分热情的送她进去。

    本以为经过昨天一番造势和宣传,今日就算不是爆满,也至少得有个七八成的上座率吧,毕竟昨儿的说书活动是十分成功的,凡听过的女客们就没有不惊奇称赞的,不仅纷纷表示自己要做个回头客,估计她们回去跟姐妹们一说,还得带一波潜在的客人来,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小猫三两只啊。

    室nei的人两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实在少得可怜,幸而都聚在一堆八卦得正起劲,没有各自占据一张桌子,否则看着稀稀拉拉的就更显得冷清寒酸了。

    冬秀也不用特地打听,只消带着王妈往那儿坐一会儿,便什么都清楚了。

    原来今日过来捧场的女客人数的确不少,一来图个新鲜稀奇,昨日进去的女人们就不说了,那些犹豫着没去的人,听出来的人那么炫耀兴奋的一描述,可不就后悔了嘛,早知道那里面没有妖魔鬼怪,还能白吃白喝白得乐子,她们早去了,为了弥补损失,今天一大早就占座来了,二来那故事的确好听,直叫人欲罢不能,听过的人回去了还一直想着呢,晚上睡觉都惦记着后面的情节,没听过的人就更是抓心挠肺了,那故事到底有多好听啊,能叫这些人一直这么念叨着。

    至此,女子茶舍算是大获全胜,推广成功。

    不想正当老板看着鱼贯而入的女客们笑眯了眼时,变故陡生,一个蛮横的男人冲过来,抓起正待进门的一个女人的头发,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暴打,嘴里还脏话不断的羞辱她,那男人好似一阵疾风骤雨,来时突然,走时迅猛,临走还把那门票钱给抓走了。

    原来这男人便是被打女子的丈夫,觉得老婆进茶楼听书享乐简直是岂有此理,道德败坏,无耻下流,关键还要花钱,这是一个正经女人能干的事么,定是受了那茶楼老板的引诱,若不是现场站了许多身强力壮的茶伙计,他定是要暴打那老板一顿出气的,还要让他赔偿他婆娘的名誉损失费,这女人要是进了那乌烟瘴气的茶楼还能清白做人么,幸亏他来得及时,要不然这个老婆也是不能要了的。

    被他这么又打又骂的一搅合,原本正打算进门的女人们也犹豫害怕了,围观的男女又在那不停的说风凉话,假惺惺的劝她们回头是岸,搞得活像她们是一群即将要失足进窑子的女人一般。

    女客们无非是图个稀奇找个乐子,怎么可能为此担负这么重的罪名,自然是打了退堂鼓,纷纷要回门票钱便掩面奔逃而去了。

    至于还敢顶风作案,继续进来听书的,要么是年纪稍大没有那么多顾虑的,要么便是真书迷,实在爱惨了这个故事,听不到后续情节,简直连饭也吃不下了的。

    冬秀实在忍不住给这老板掬一把同情泪,原本以为发现了开源进财的法子,哪知现在被人狂泼污水,都快变成诱拐良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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