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妩迟疑着回答。

    唐筠瑶只是望着她,并没有说什么。

    言妩抿了抿双唇,望着她的眼神带着犹豫,半晌,才低声问:“瑶瑶你为什么不要豫王了?豫王对你那么好,我都看到了,在梦里的时候你心情不好,是他哄你开心;你生病了,也是他喂你吃yào;你被人害得掉进水里,还是他跳下去救你。”

    她喃喃地将自己梦到的那些画面一一道来,虽然她听不到梦里之人说的话,可还是能从豫王的言行举止当中感觉得到,他真的对瑶瑶很好。

    “可是这一回,你为什么就不要他了呢?”末了,她不解地再度问。

    唐筠瑶静静地望着她,听着她轻声细语地说着上辈子她所经历过的那些事,在她再一次问出‘为什么不要豫王’这句话时,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唇边甚至带着浅浅的笑容。

    “真是个笨姑娘,都是假的,你看见的那些好,全都是假的!你只看到他待我好,却没看见为了能得到他这点好,我花费了多少心思,算计了多少人。”

    “他确是待我好,可他同时也待别人好。他的好可以分成无数份,我得到的不过是其中的一份,也许这一份会比别人得到的多一些,可仍然不是完整的。”

    “他给予的这些好,也是给他自以为纯真善良如同池中白莲一般的瑶儿,却不是给心狠手辣排除异己的许筠瑶。”

    那个人,xing情温厚,喜欢的也是纯真娇美、视他为世间唯一的姑娘,她既然想要争夺他的宠爱以立足宫中,自然要投其所好,无时无刻不在他跟前扮演这样的女子。

    至于真心?或许她也投入过,又或许从来没有,谁又知道呢?毕竟天底下最最高明的演技,就是把自己也给骗过去。

    她曾经不明白,但经历过‘因病被迫离宫静养’后,便什么都明白了。或许在那之前,她还能拥有‘真心’此等奢侈物,在那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言妩心口忽地一痛,似是一瞬间感同身受,眼泪‘啪哒啪哒’地直往下掉:“他曾经伤害过你是不是?曾经让你很伤心是不是?”

    唐筠瑶叹了口气,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拭泪:“谈不上伤害,更加说不上让我伤心,那不过是在特殊的情形下,他做出的一个正常合理的选择,而我也认清自己的位置,自然不会伤心。”

    她身染‘重病’,连太医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他登基在即,自然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小侍妾而误了大事,亦不方便把她这个‘重病几近不治’之人接进宫里,故而把她留在了宫外养病,这也没有什么好怨怪的。

    而她也因为那一场‘病’,得以避过了豫王登基初期的后宫之争,也让自己彻底蛰伏下来,赢得了喘息的机会。

    那真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言妩听罢却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道:“那、那廷哥儿会比豫王待你更好吗?”

    唐筠瑶怔了怔,随即便笑道:“我不知道,大抵是会的吧!”

    谁知道日后之事呢?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若是选择贺绍廷,她投入了多少心思,得到的回报必然要比上辈子待豫王要多。

    言妩抽抽答答的,也不知是不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

    豫王从噩梦中骤然惊醒,额上一片冷汗,脸色苍白如纸,心口也是一阵绞痛。

    良久,那股痛楚才渐渐减弱,他喘着粗气,胡乱地抹了一把汗,心有余悸般按在心口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恍如锥心般的痛楚。

    就在方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抱着一个逝去的女子无声落泪,可无论他再怎么呼唤,那女子却再没能回应他一声。

    他记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记得抱着她在怀里那股深深的悔恨。

    他轻轻揉着额角,靠坐在床头平复翻滚的思绪。

    ‘噼啪’的一下灯芯zhà响之声,也将他惊醒了过来,随即又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更声,一下又一下。

    原来已是四更时分了……

    他转过身来,正要重又躺下继续睡去,却忽地心有所觉,抬眸一望,竟见多宝架旁站着一个陌生的纤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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