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了。

    周给事隐晦地劝慰桓凌,桓凌却不似他想象中那么激动,只淡淡一笑,对他说:“多谢周大人关心,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论来日如何,桓凌唯有尽臣节以报效而已。”

    他这么宠辱不惊,周给事先是有些惊讶,后来倒觉得欣喜。

    历来国戚在朝中都会有些权柄,他这样沉得住气的xing格,却比那些仗着后妃之势骄人的外戚强得多了。兄长如此,想必妹妹也是温柔敦厚之人,周王立储甚或登基之后,前朝后宫想来都能安宁些。

    他拍了拍桓凌的肩膀,朗然一笑:“说得好,我等唯尽臣节而已。”

    等藏书楼建成之后,若圣上还迁延不肯令周王成亲,他就要联络敢舍身的同僚去跪宫门,求圣上兑现诺言!

    他慷慨地想着家国大事,桓凌心里却唯有眼下这场考试而已。等到下午未末申初,终于有誊抄好的朱卷送进来,一共五份,其中正有一份春秋房的卷子。五房同考官分了卷子,各归判卷房,春秋房因为统共就这一张卷子可看,两位老先生商量商量,便先给了最年轻的桓凌。

    年纪大的人总比少年更能受得住寂寞。等他看完卷子,他们两人再看也不迟。

    桓凌接过朱卷,开卷没有几行,看见第一道题目后紧连着的破题,便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体认明切,发明透彻,与他对这篇文章的看法不谋而合,是他师弟的文章。

    往常他都是以师兄的身份考虑如何教师弟将文章写得更精深周密,如今以考官的身份考察他的文章,感觉倒十分新鲜。

    他做师兄的既然判到了师弟的卷子,原本该有些避嫌的心思,格外从严判卷。可他越读这篇文章就越觉着写到了自己心底,怎么挑也挑不出毛病来。尤其文章末尾一句“yin阳生于太极,仁义生于心极,其理一耳”,更是将君子之义上升到了天人之妙的高度,其中展露的理学工夫之深足可比拟当世大儒!

    他不管是不是自己看自己师弟一切都好,提笔便写下了一道饱含感情的评论:“讲义字从心入手,辨于理yu之际,末篇则统之以心极,发明天道之妙,非浅学者可得之,尤宜高荐。”

    满卷朱红映衬下,他这蓝笔的批语反而有种惊心动魄的突兀。他回看了一眼“尤宜高荐”,微微一笑,又朝下方翻去。

    第二题“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出自《中庸》第二十六章 中“今夫天”一节,是讲天之道。第三题“形色天xing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则出自《孟子·尽心上》,盖指人皆有形色,各具天然之理,唯圣人能尽其理之意,其理正合今年讲学会上做自习时所论的第一道论题“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xing”。

    虽然经文不同,其中蕴含的天道、理气之辩却是他们曾经复习过无数遍,也是他的时官儿在数百人围观的大讲坛上也能侃侃而言,不需预加演练的。

    三道题他旋即批罢,又看《春秋》题——春秋微言大义,是他带着师弟一处一处比较过的,答题时则须从两条史料细微差别入手,明尊王攘夷之意,见书史者对安天下者的褒扬与对乱臣贼子的批判。

    此处宋时自然不会写错,他读卷读得畅快,写评语也写得流利,不一时三篇四书、四篇五经题便都批阅完毕,送给另两位同考官审阅。

    那两位考官中,一位致仕工部大使徐老先生在讲学大会上与他共过事,另一位布政使司参议卫大人也从讲学大会语录里看过他如何点评学生讲解,自然都深信他评文的水准。见他给的评价如此之高,都笑道:“开门便得了一份好卷子,意头倒好,但愿之后来的都是好文章,叫咱们读着提神。”

    二人还担心他是不是年轻面嫩,给的评语过高了,一前一后地看了卷子,却也都挑不出毛病,只能在卷子天头添满红圈,批上几句“义理纯正,词气森严”“议论英发,文气老成”的评语。

    要不要再添一句“场中似此不可多得”“宜冠本房”呢?

    两位考官纠结了一阵,又觉得这篇来得太早,其后未必没有更好的,不该写得那么绝对。于是便将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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