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御前失仪,少也要罚俸一月,实在是无妄之灾。

    然而他们千般隐忍、万般吞声,也还没能拦住圣上自己觉着宋时像个炼外丹的,主动问桓凌:“你等在汉中府竟还学丹道方士?怎么想到以硫黄制酸的?”

    那烟气是飘在空中的,如何洗得它?

    桓凌神色一凛,敛衽躬身,先替宋时洗白了学道家方术的误会:“陛下明鉴,宋大人自幼饱读圣贤书,怎会效法方士?那些道士炼丹yào是为服食升仙,宋知府制化肥则是为尽牧守之责,令百姓丰衣足食,朝廷钱粮丰足。其所出之心不同,所行之道不合,所化生之果自更殊异。”

    他眉峰如剑,声音铮铮然如金石相击,字字恳切地说:“昔日宋大人知有北方边关流民寓居汉中,无以维生,便建经济园收纳流民,又教其炼煤膏以烧制耐火砖,凭此为流民换得衣食。但烧窑时有黑烟冲上云霄,烟气灰尘飘至数里,点污衣裳、烧杀花木,工匠觅汉几受害而得肺病。

    “宋大人不忍百姓受苦,更不愿弃置此窑而使流民重新沦为乞儿,故此令人不远数百里从蜀中寻得巧匠,引烟气下行,设法滤去其中污物。”

    为了洗净这烟气,他们宋大人呕心沥血、殚精竭滤,使人试遍了多少种方法,最后终于发现烟经含硫黄的酸yè洗后最为干净。洗过煤气的硫酸yè又怕它含有du物害人,不敢轻易丢弃,pào制后才埋至深山——

    嗣后见弃余污处草木繁盛异常,才试将其洒入田中,果然见禾稻丰壮,收成远胜不洒此肥的田地。

    这怎么能拿来与方士炼丹相比?

    物有体用,事有本末,焉能因其末节手段相似而混淆其根本!

    这是宋知府为顾全百姓生计,为安定汉中地方稳定,为给圣上和朝廷排解粮税难收之困境,穷究经世致用之学。无论炼煤膏、pào制硫酸、洗煤烟气……皆为末技,本质则为经世济民;而那些修道炼丹的方士,看其烧炼yào石之际虽与宋知府所行略有相似,但究其本质则为行骗诈财,怎能相提并论?

    时官儿清清白白一个读书人,兢兢业业钻研工农业技术,为了大郑江山百姓,写论文写得……连他都跟着写了!这么心怀天下的名士,做的正经严谨的科学事业,绝不可沾上“方士”“金丹”的污名!

    哪怕是在圣上面前,也得给他们时官儿辩个清白。

    他说得这般慷慨义烈,天子反倒有些惭愧,向他谢道:“倒是朕误会宋卿了。听桓卿所言,这些嘉禾其实都是化肥催生出来的?若得了这化肥,别处的禾稻也一般能生得这样好、这样快么?”

    桓凌点了点头,指着那两匣笔记说:“这些便是宋知府在汉中种稻时所记笔记。从栽种时间、禾苗种类、叶龄、何时用肥、用甚肥料、浇水深浅……都有详细记载。臣彼时虽随周王驾在九边巡察,看看他笔记中图文,也能明白种法。”

    笔记里甚至有“有机肥”“草木灰精”制作法,唯一没记录下来的就是氮肥的研发生产过程——

    硫酸铵制法太复杂,其中涉及高温cāo作和许多高危化学品,汉中经济园这里的宋时都要亲自盯着,时时小心,怕有伤亡,不敢随便记个流程给人复原。

    桓凌还怕有人借口诬陷他献笔记不诚心,故意有所隐瞒,特地替他辩解一句:“那洗炼煤气之法极为繁琐危险,非遣人去坊中学习数月,不能得其真法。”

    周王如今也是经过朝中斗争洗礼,明白舅兄心中隐忧的,主动替他证明:“儿臣离开汉中前曾到宋知府所建的经济园中看过,见过宋大人烧炼耐火砖。他做这些都要细辨材料物xing,依其本xing,或调和、或变化,儿臣府中长史亦是中试甲科的才子,也须向宋大人求教一番,方知其中缘故。”

    天子微微点头,夸赞了一句:“宋卿天资横溢,深研物理,今能潜心实务,实为汉中百姓之幸,更为朝廷之幸——”

    户部、都察院可挑选些年少好学的新进官吏学习他的栽种、制肥之法,将来派遣监察御史到各地提调稼穑事宜,岂不就能将此法推广至两京十三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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