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日,宗室诸王离京,朱瞻基才得到朱棣的允许,与朱高炽一起,代表皇室送行诸王。

    朱高煦在京城又赖了一个月,现在也被朱棣强逼离京,并且派出了以王彦为首的內监,亲自护送朱高煦离京。

    其中一队太监还要护送汉王一直抵达青州,才能回返。那些內监无不视这趟出差为苦差,连续几天,宫里面的气氛都很低落。

    正月二十六日,是汉王离京的日子。朱高炽脚疾复发,不能成行,只有朱瞻基代替爷爷和父亲送他离京。

    朱瞻基也不确定,自己的老爹到底是不愿意送这个弟弟,还是真的脚疾复发。

    二十六日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朱瞻基准时出现在了汉王府。

    来的太早,恐怕会被汉王讽刺迫不及待希望他离京,来的太晚,又会让朱棣认为他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汉王行李早几日就已经陆续装船,所以倒也没有人荒马乱的情景出现。

    朱瞻基到来的时候,发现赵王仪仗也停在汉王府前。

    他们一个在山东,一个在河北,同时离京,会有很长一段路同行,所以赵王也早就约了汉王一起离京。

    被内侍引入了承运殿侧殿,只见汉王和赵王在堂前就座,其余人等环侍四周,今日大堂并未烧炭,所以有些清冷。

    看到朱瞻基进来,赵王朱高燧笑着站了起来,有些巴结地说道:“看时间也知道你该来了。王叔此行千里,在宁波的生意,还望瞻基多多照应。”

    “此事侄儿当会用心,待皇祖父重新确定宗室法规,王叔也就不必像如今这样掩人耳目了。”

    朱元璋当政时期法律严明,宗室是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且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即士农工商)。

    除此之外,就连诸大臣和勋贵,也都不能经商做工,将所有人的阶层分的清清楚楚。

    但是当官的收入太低,一个县令的俸禄,还没有苏州一个熟练的丝工薪水高。所以朱元璋时期,哪怕法律再严苛,也有无数的官员前赴后继地腐败。

    特别是京官,他们不腐败不行啊,因为人情往来,不腐败,连生活都过不下去。

    到了建文时期,官员的收入就提高了一些,特别是放宽了许多政策,许多寄户由此诞生。

    朱棣登基以后,将这项政策又改了回来,严谨官员经商。他甚至为此大幅提高了官员俸禄,但是仍然遭到了许多反对和指责。

    当第一次郑和下西洋回来之后,朱棣也在朝堂的压力下,和外贸的高额利益下,放开了对商户的管制,从此允许沿海商户随船队经商。

    不过,內监也因此开始收取高昂的“保护费”。

    当然,保护费只是一种说法,真正的名称是关税,凡是追随郑和船队经商的商户,以船运物资的价值来评估,一艘船收取的关税相当于总价值的一半。

    这个关税看似很高,但是对商人们来说,却仍然非常划算。因为大明的商品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紧俏商品,几倍的溢价是正常收益。

    而他们的货船在返回大明的时候,又会带回许多大明没有的商品,比如南洋的红木,香料,还有金银。

    以前的商人们,总喜欢带货回来。但是自从永乐九年,內监开始针对外来商品收取关税后,免税的金银和铜,成为了所有商人最喜欢带回的商品。

    现在,沿海的不少商户已经逐渐做成了海贸世家,并且家产急剧膨胀。

    他们不知道,目前的朱棣和朱瞻基还在养猪,等到他们肥了,自然会进行新一轮的杀猪行为。

    虽然朱瞻基现在提出了保护合法财产,但是,他早就想好了应该如何名正言顺地杀猪。

    等江边水力工业区建成,第一代水力冲压机制造成功,大明将会直接从如今的混乱金银兑换政策,变成规范的金银币固定汇率时代。

    那个时候,所有的金银都必须上交,严禁所有人铸币,也严禁零散金银交易,不管商户赚再多的钱,最后还是要老老实实地交到朝廷的银庄之中。

    朱高燧现在对朱瞻基还很气,不过等到他以后赚的钱都要老老实实交上来的时候,不知道对朱瞻基会是什么态度了。

    看到朱高燧对朱瞻基的巴结,朱高煦不悦地哼了一声,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还生怕我不走,特地派你来监督我!”

    朱瞻基笑道:“汉王叔此言差矣,藩王就藩乃是朝廷法例,作为侄儿,却宁愿一家人和和气气,永远待在一起。”

    他冷笑道:“只怕言不由衷啊!”

    朱瞻基笑道:“若汉王叔愿意上表辞去汉王之位,侄儿定当留汉王叔在京城悠游度日。”

    朱高煦腾地站起身来,向着朱瞻基走了几步,两叔侄面面相对。“隐藏的真够深啊,原以为不过是未断奶的小狗,却不防是一头凶狠恶狼。”

    以朱高煦的势力,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并不困难。这件事甚至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看谁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这件事发生两个月来,太子消沉度日,偏偏朱瞻基春风得意。朱高煦要是还不知道是朱瞻基的手笔,那也太愚蠢了。

    朱瞻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了站在一边的王彦问道:“王太监,汉王行装已准备妥当否?”

    王彦恭恭敬敬地回答说道:“只等汉王殿下下令了。”

    朱瞻基这才回过头来说道:“山高水长,侄儿在此祝两位王叔一路顺风,万事吉祥。”

    朱高煦突然伸手抓住了朱瞻基的衣襟,狠狠说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小子,别太得意了。”

    朱瞻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手上使劲却依旧笑着说道:“汉王叔,失态了。”

    论力量,两个人差不多,但是朱瞻基属于主动发力,捏住了他的手关节,然后让他痛苦地松开了手。

    见朱高煦松开了手,朱瞻基也放开了他的手笑道:“时辰不早了,让侄儿送两位王叔去登船吧。”

    朱高煦望着手背上被捏出的手印,怒火冲心。加上身为叔叔,身为以勇猛著称的汉王,这个时候竟然吃了大亏。

    他的理智完全消失,举拳就向朱瞻基的脸打了过来。“这就是你太孙的礼节……去你……”

    他毕竟不是完全傻了,只骂了两个字,就把剩下的话给咽了下去。

    朱瞻基向后退了一步,身子一矮,就躲过了他这一拳。今天他是来送行的,不管有再多的恩怨,今天他也不能向汉王动手。

    否则,以侄儿打叔叔,再有理也会变成没理了。何况,作为一个胜利者,也不需在这里咄咄逼人了。

    朱高煦眼前一拳击空,竟然又冲了两步,继续挥拳。今日就要离开京城,他似乎想要借这个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朱瞻基的眼睛瞟到王彦已经扑了过来,所以没有还手,继续退让,躲到了门口,他的脚一蹬半米噶的门槛,一个翻身,就飞身腾起,落在了朱高煦的身后。

    朱高煦一个扑空,站在了门口,身子扭转着看向了身后的朱瞻基。

    这个时候,王彦已经跑了过来,拦在了两个人的中间。“汉王殿下,够了,你想让皇上大发雷霆吗?”

    朱高煦转过身来,喘着粗气说道:“你可也听到了,是他在陷害我,我要向父皇伸冤!”

    王彦本来是不想掺和这种场合的,见朱高煦如此愚鲁,忍不住说道:“汉王殿下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什么事能瞒过陛下的耳目?”

    朱高煦楞了一下,大声问道:“那为何……”

    朱瞻基这个时候仍然是和声和气地笑道:“陷害,有谁能陷害一个王爷?有谁能陷害朱家的子孙?汪涟的妻子不是被你虐杀?九江府的商人不是被你抢去家产,剁成碎尸丢入江中?”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他还想冲过来,被王彦一把拦住。“王爷,你就安分些吧!”

    朱高煦看着一直嬉皮笑脸的朱瞻基,再看看一脸严肃的王彦,心头的怒火逾盛。但是他却压抑住了自己的愤怒,望着朱瞻基阴沉笑了起来。“起驾……离京!”

    王彦也扬了扬手,几个太监同时喊了起来。“汉王,赵王,太孙殿下起驾,仪仗预备……”

    号令一起,汉王府前后院都沸腾了起来,早就准备好的女眷们一个个登上了马车,而男人们大部分都是骑马随行。

    一路上,朱高煦一直隔着王彦等人,阴沉地看着朱瞻基,若是有可能,他恐怕恨不得直接要朱瞻基死。

    但是朱瞻基依旧活的好好的,还心情愉悦。

    他就是故意的,想要故意刺激朱高煦,如果他去到封地,真的变的老老实实,那才没有意思了。

    如果因为想要夺权,在封地积极养兵蓄锐,甚至派人来京城对他下手,才符合朱瞻基赶尽杀绝的风格。

    不把对方逼到绝境,不能显示他这个侄儿一直是被动还手,对他的名声都会有大影响。

    如果他不敢派人来暗杀自己,自己是不是要自导自演一出刺杀好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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