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乐十三年春入京,黄渊经历了如梦似幻的一年。

    最开始,他只是想要利用来京城的机会,为自己的父亲回归做准备。

    黄福在朱元璋时期就做到了工部侍郎,永乐初年就做到了工部尚书一职。永乐三年因陈瑛弹劾他不体恤工匠,于是被改为北京行部尚书。

    第二年因工部腐败案,因事连坐,逮捕入锦衣狱,后被贬为事官。不久,恢复官职,因明军进攻安南,其负责总督军饷。

    安南平定后,明朝改安南为交趾。朱棣命黄福以尚书头衔兼任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

    虽然做到了一方大员,但是交趾事务繁忙,远离中枢。黄福也不甘心一辈子这样完结,积极谋划回归中枢。

    黄渊被安插在护送张辅回京的水师中,原本只是想成为交趾水师与海军总部洽谈重组的联络人。

    不曾想,他在京城受到太孙和海军新任都督刘江的赏识,不仅官升两级,而且还在这次出征的过程中立下大功。

    因为不是直接领军作战,黄渊此次虽然作为联络官立下大功,也不能封伯,但是他被封为家乡昌邑的昌邑子,也正式跨入了武将勋贵的行列。

    在大明,父子两代,甚至是祖孙三代同在朝中的例子并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同属文官,或者是同属武将。

    父子二人,一文一武,并且都身居高位的例子,整个大明也仅此一例。

    下着大雪,但是李亮作为朱瞻基最信赖的少监亲自来唤,黄渊就知道,太孙肯定是有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了。

    将自己一枚随身的玉璧塞进了李亮的衣袖,李亮也并没有拿乔,而是直接透露道:“大明过完年后普降大雪,殿下怕几月后缺粮,所以想要派守备去南洋买粮。对南洋,咱家当然没有守备熟悉,也就不多言了,只要守备心中有数就好。”

    黄渊楞了一下,随即大喜。生于京师,长于交趾,黄渊对交趾,包括交趾附近的数国可谓是了如指掌。

    如果是其他任务,可能还有些难办,但是如果是买粮,这是相互利好的事务,即使到了南洋,他也会受到热情欢迎。

    交趾去年遭遇大灾,粮食减产,但是暹罗等国却粮食充足。而他又有自己父亲在那边主事,这件事可谓是轻轻松松的大功一件。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被太孙选中,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有在交趾当民政官的父亲。

    换了其他人过去,还不一定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他长揖笑道:“多谢李少监提醒,渊谨记在心。”

    李亮呵呵笑着让出了半个身位,引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奉御说道:“此人乃陈宣,已经得了太孙殿下的授意,与守备同赴南洋。这一路万里之遥,还盼黄守备能多多照应。”

    “当然。当然。”

    大将出军,內监监督乃是常例。黄渊不过一守备,惯例是不能为一军之将的,但是看到只是一个奉御与自己随行,黄渊的心也跳了起来。

    难道,真的会以自己为主将,前往南洋买粮吗?

    跟随李亮来到东华门处新建的情报处,朱瞻基在这里接见了黄渊。

    这是半年前刚修建起的一个小院,面积不大,院子也小的可怜,但是贴在城门道与文华殿东花园之间的这个小院,却格外幽静。

    外面大雪纷飞,但是这新建的房子装了地龙,屋内倒是热的厉害。

    朱瞻基其实是不习惯室内搞的这么热的,不过情报处的人除了最开始司礼监派来的两百人,其余大部分是孙林在宫中征集的老太监们。

    他们虽然行动能力差了点,但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在整理情报,梳理情报,却远比年轻太监更可靠。

    他们年迈,自然怕冷,所以为了照顾他们,这里的地龙烧的火热。

    “微臣黄渊拜见殿下。”

    “不必多礼,起身,看座。”

    刘万帮着黄渊脱去了大氅,帮他挂了起来。黄渊道谢了一番,这才坐在了朱瞻基的下手。

    见到没有外人在,他更紧张起来了。如果这次能作为一个主将前往南洋买粮,并且顺利完成任务,这对他就是一笔资历。

    他今年也才26岁,想要依靠正常渠道,升到参将,最少也要五年以上。但是如果这次完成任务,加官进爵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这也是跟着大领导,才能获得的机会。

    朱瞻基并没有废话,直接问道:“潜九你在交趾从军六年,你父又是交趾布政使,对当地民情可否了解?”

    黄渊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谦让的时候,抱拳说道:“微臣自小就随侍父亲左右,接触民政。虽然后来投笔从戎,但是自小受父亲教诲却不敢或忘。在交趾期间,臣也多次随使团到暹罗,真腊,占城等地出使……”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李少监应该也给你介绍了情况,孤此次有心让你前往南洋各国采买粮食,可敢应下?”

    黄渊单膝跪拜道:“臣万死不辞!只是不知行程几何?采购几何?何人充当采买使?”

    朱瞻基笑了起来说道:“孤今年才十九,你也不过二十六岁,在那些老大人的眼中,都还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之辈。这次前往南洋购粮,孤不欲经过户部,內监,只以孤个人名义以及海军名义行事,故不安排采买使与户部官员。”

    这是朱瞻基在故意划分阵营了,他对黄渊此人的能力还是非常欣赏的,也有心为自己栽培力量。

    黄渊又问:“那殿下欲出银几何?”

    “十万枚银币。”

    黄渊再不迟疑,叩拜道:“臣定当两月之内完成使命,不至于误了大军行程。”

    见黄渊如此伶俐,朱瞻基笑道:“此事事关重大,到了交趾,你也多咨询一下老大人的意见。这件事不仅要完成的圆满,更要建立稳定的交易渠道。此次时间紧急,所以以现银购买,但是建立稳定的渠道,以后就可以货易货,此举对我大明更为有利。”

    “臣定不辱使命!”

    “你如今官职尚微,此次船队庞大,以你之名难以号令。孤命你为太孙特使,海军司令特使,一次号令三军。不过行军前航,你也不可自专,多听听其他将军的意见。”

    黄渊又叩拜了下去,激动地大声说道:“臣遵旨!”

    这两个职位只是命,不是令,属于派遣职位,这件事完成后就会取消。

    但是,能成为太孙特使,那也就代表他正式成为了太孙近臣,哪怕官职再低,其他人也不敢轻待。

    就好比李亮,本身只是一个少监,但是朝中大臣,有人敢忽视他吗?

    身为太孙心腹,如今太孙又大权在握,这就代表,今后他的仕途将不会再有半点波澜。

    只要他自己不作死,他在军中的势力也会越来越大。

    朱棣是晚间得到了朱瞻基的汇报,知道了此事。现在大明地多人少,粮食短缺问题并不严重。

    不过他对朱瞻基未雨绸缪,先做准备的计划也是很为欣慰。“既然这件事是你一手操办,我就不插手了,待粮食购回,我自会让户部与你拨银,不让你出这笔银子。”

    朱瞻基笑道:“孙儿只得一张嘴,又能吃的多少?所谓银钱,只有在流通的过程中才有价值,放在仓库里不能吃,不能喝,不过是死钱而已。孙儿虽然也不富裕,却也不愿做个守财奴。”

    朱棣听了自然又是一番夸奖,才说道:“这黄潜九如此年轻,可能服众?”

    “孙儿这次派他为主帅,也是为了试验孙儿如今在海军的威望。如果他行事有方,却不得号令如一,那就说明孙儿如今对海军的管控还不够。孙儿也正好寻几个刺头,杀鸡骇猴一番。”

    “你既然都考虑到了,那我也放心了。不过权谋之学,可不仅仅如此,你至今顺顺利利,不曾遇到坎坷,却也不能轻视了天下人。人以上百,千奇百怪,各种心思都有。想要完全操控人心,你还需要好好学。”

    朱瞻基笑道:“孙儿只需抓住大势,在大势所趋之下,一切反抗都是无谓的。届时孙儿再借力打力,自然会轻松许多。”

    “大势……”朱棣笑了笑说道:“不涉及内政,你是不会知道,内务不是明刀明枪的战场,根本没有大势之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的角逐……”

    “那就用利益驱逐,就像北明山铜山一样,利用新的利益点,驱动更多的人。”

    朱棣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夹江工业区可否就是你拿出来的第二个北明山铜山?”

    朱瞻基也没有丝毫隐瞒,肯定地说道:“皇爷爷,这个工业区将会远比北明山铜山的利益更大。那座铜山只是死物,而这个工业区,却可以无限制地发展下去。也许十年以后,你就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大明。”

    “商人趋利。你就不怕以后人心不古,难以管教?”

    “工业兴国。只要我们把握住工业发展的节奏,大明就会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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