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七十多名的时候,太学的学子才有了第一个过了卷子的。

    只是他原本的名次乃是前五,这相差的未免太过明显,听到自己的编号,连他自己脸上是一种既放松又害怕的神情。

    而太学剩下的七个学子有两个是垫底的,剩下的写出来的文章根本不能入眼,被判了个差。而其他的人发挥得倒是还好,虽然排名有不少的变化,总归实力相差不大。

    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国子监祭酒蔡如恒,面如墨色。

    蔡如恒低着头,此时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暗道这些学子实在不争气,就算是按着平日里的水准,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只怕他们这些小子都已经被吓傻了眼,哪里还能写得出什么好文章来!

    众考生看到这个结果,心里解气得很,国子监太学,那是寻常人家都去不了的官学,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模样,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怎么说这些太学的考生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顾及面子,皇帝不会在这里直接训斥他们舞弊之事,只是道科举考试结果以殿试成绩为准,那些被判为不通过的,便取消进士资格。

    那几个没名次的太学考生听到皇上这么一说,面如死灰。

    让考生都退下了之后,皇帝沉眸看着殿中蔡如恒。

    “蔡卿,你有何话可说?”皇帝开口问道,语气满是不悦。

    国子监乃是大魏第一学府,如今出了这样的丑闻,身为国子监祭酒的蔡如恒,不管知不知情,都难逃追责。

    蔡如恒自知无力辩解,上前跪在了皇帝的面前:“出了这样的事情,微臣实在无颜面对陛下!但微臣身为国子监祭酒,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给众考生一个交代!求皇上准许!”

    其他的大臣面色不一,站在一旁也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为蔡如恒求情。

    皇帝的眸子微微泛着冷意,他没有应下蔡如恒的请求,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容澈。

    “科考泄题之事,就由暄王来查吧,大理寺负责协查。”皇帝淡淡地说道。

    容澈眼眸微闪,立即起身行礼道:“臣弟领旨,当不负皇兄期望。”

    大理寺卿肖敏远上前道:“微臣必当全力配合暄王殿下。”

    皇帝扫了一眼蔡如恒,甩袖离去。

    跪在地上的蔡如恒面色苍白,若是皇上答应让他去查这件事,他还可以找一个替死鬼,可是这件差事如今落到了暄王的手上,这就说明皇上已经怀疑到了他的身上!

    一想到这里,蔡如恒额头上的汗直往外冒。

    “蔡大人,皇上已经走了,你还不打算起来吗?”容澈走到了蔡如恒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将他眼底的慌张与心虚尽收眼底,自己的面上却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对蔡如恒说道,“既然皇兄让本王查案,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叨扰蔡大人了。”

    蔡如恒抬头看着眼前的容澈,明明见他在温和的笑着,可是不知为何自己竟然觉得寒意刺骨。

    殿试的事情很快便传了出去,当时有那么多的考生在场,要瞒住是不可能的,第二日的时候整个长安都已经知道太学舞弊之事,纷纷对太学唾弃不已。

    与之形成对比的这是白鹭书院,沈青逸两次夺得状元之位,可见其真才实学,而白鹭书院的其他几人也没有出大错,成了今年高中进士最多的书院,成了众学子心中最想去的书院,若是能拜入镜渊先生门下,那更是无数人心中所求。

    得知沈青逸高中状元,纪颜宁倒是没什么可惊讶的,不过柳家的人都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此事,毕竟沈青逸曾是她的未婚夫,如今他中了状元,就怕她感到可惜。

    纪颜宁不知其他人的心思,毕竟她对沈青逸是真的没什么想法。

    不过负责查泄题案的人是容澈,倒是让纪颜宁有些意外。

    容澈有大理寺的协助,案子办的不慢,直接将那些考生都审问了一遍,招出了在太学教书的一个先生,那先生不是个嘴严的,还未等大刑伺候便已经将蔡如恒招了出来。

    科举考试乃是国家选拔人才最重要的方式,泄题破坏了考试的公平,乃是大罪,蔡如恒被押入了大牢。

    那些考生们也被判不得再参加科举考试。

    太学出身的那八个考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即便是不走科举这条路,也能混得一官半职的,只是舞弊这样的前科,总归是不光彩的,容嶙让容澈来查此事,而没有让某个皇子来接手,看来也是知道这案子虽然好查,却也容易得罪人或者拉拢人。

    容澈已经及冠,但目前还是一个没有职务的王爷,自然也不在乎去得罪朝中的一些大臣。

    他公事公办,那些想寻后路的人自然也怨不到他的身上。

    纪颜宁今日得空,和珍珠一同去了采薇堂。

    清点了铺子中的药材,又嘱咐掌柜的多添些珍惜的药,她开药铺不是为了赚钱,即便是多攒些珍稀的药材让她制毒,倒是无妨。不过采薇堂的生意比其他的药铺要好上许多,也不会亏本。

    有时候纪颜宁会把自己调出来的一些药膏放在采薇堂里卖,药效不错,来求药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过采薇堂开门的时间太短,对其他的药铺构不成什么威胁,就这么一直相安无事。

    纪颜宁带着珍珠刚从后面的仓库里出来,正好看见一个小厮来抓药。

    “你们这儿有没有砒霜卖?”那小厮问道。

    药铺的伙计微微蹙眉,看着他说道:“你买砒霜作甚?这乃是毒药,一般不外售,除非你有大夫的方子而且要写明身份,我们才会卖给你,对于分量官府也是有要求的,不然你若是用砒霜害了人,我们铺子岂不成了帮凶?”

    那个小厮显然没想到买个砒霜居然还如此麻烦,看着那伙计打量自己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心虚。

    他说道:“是我们主子买个自己养的狗用的,那狗子咬了人,府中留他不得,只有死路一条,但是主子养了两年,有些情分,不舍就这样仗杀了,便差我过来买包毒药。”

    他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不过药铺的伙计还是有些担忧。

    纪颜宁走到了柜台前,对那小厮说道:“你主子若是对那狗子还有些感情,不如还是将它仗杀了为好,这砒霜之毒,死的并不轻松。服下此毒之后,会七窍流血,五脏六腑犹如被撕扯一般,痛苦不已,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在半个时辰之内挣扎无望而绝望的死去。”

    她的语气很轻,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那个小厮浑身起毛,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小厮显然被吓到了,但对纪颜宁有些质疑。

    纪颜宁眼眸弯弯,说道:“因为我是这里的大夫。”

    那小厮回了心神,见她年纪不大,又是个姑娘家,自然不信她是个大夫,可心中仍有后怕,对药铺伙计说道:“我不抓药了。”

    说着便匆匆朝着外面直接走了。

    珍珠跟在纪颜宁的身后,说道:“小姐怎么有兴致戏弄起一个小厮来了?比起仗杀,或许砒霜喂狗更好些。”

    纪颜宁的眸子冷了下来,说道:“他要买砒霜不是喂狗,是给人吃的。”

    “啊?”珍珠大惊,“那不就是给别人下毒吗?”

    采薇堂的伙计听得纪颜宁这么一说,插话道:“我也觉得他那个人怪怪的,小姐猜的有些道理。”

    纪颜宁倒是没有再说其他,那小厮看起来倒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买药的时候还很纠结,也有些无奈。

    既然他害怕又犹豫,纪颜宁就当是帮他一把,有时候一念之差,可能会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纪颜宁正打算走出铺子,突然有人冲了进来,差点撞上了纪颜宁。

    “大夫!大夫呢!”来的是一个丫鬟,急冲冲地跑了进来,正要寻大夫。

    铺子里的伙计道:“大夫自然是在坐堂,若是有病人便带过来,我们采薇堂的大夫是不出诊的。”

    那丫鬟听了伙计的话,说道:“我们老爷就在外面,求大夫给他看看吧!”

    纪颜宁朝着外面看了过去,果然便看见一个人被抬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哭得伤心不已的少女。

    纪颜宁觉得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是之前见过的冯黛。

    初见时冯黛被五公主为难,还和她一起被厉霄云带走了。

    纪颜宁没想到再次见到这姑娘,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在担架上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身体有些瘦弱,脸色发青,嘴唇发黑,就连指甲的颜色都不正常,纪颜宁一看便知道他这是中毒了。

    冯黛没有注意到纪颜宁,她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去理会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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