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杨翠莲脸色煞白,看着桌上的那一堆钱。

    “这,她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咱们,咱们也不是真愿意狠下心要送她走啊!”

    杨翠莲浑身颤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又唯恐虞大有跟虞贤听到动静,只压抑着声音不住呜咽起来。

    “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呢?只要她回来,问咱们一声,或者说一句不想走,她就不用走了啊!她才多大,我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

    “娘……二妹什么性子,您还不清楚么?”

    虞春抹了把眼泪,把桌上的银票和银子都摊开,“这里的钱有零有整,二妹是把身上所有钱都留下了……这边这些,是从她枕头底下发现的。”

    虞春指了指另一堆碎银,大约一百多两的样子,桌上加起来一共有一千多两,对任何乡野人家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即便是高门大户的进士第,也没办法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的。

    “她一直觉得亏欠咱们,想用尽全力来弥补咱们,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咱们却……”

    今日她们同虞秀荷的那番对话,听在虞夏的耳朵里,她心里该是多么难受啊。

    “娘,咱们愧对二妹啊!”

    虞春的眼泪滴滴答答落下,打在了桌子上,她随意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又从怀里拿出一些东西。

    “这是她桌案上放着的符箓,一共四枚,这是二妹早早就给咱们准备好的平安符……”

    杨翠莲手里抓着那些符箓,泣不成声。

    ……

    金坛县,一家牛肉汤店,一个黑衣道士吃饱喝足,丢下一角碎银在桌角,志得意满地离开。

    只要那丫头打击之下受煞气反噬,他就可以趁机把她身上的那只灵剥离下来了。

    即便他现在修为被封,但这种手段,他还是施展得出来的。

    真是该感谢恒昇赌坊那些人,若不是他们,他怎么还敢继续动这心思呢?

    若真等到一年之后再回来,那丫头都不知道成长到什么地步了,那他很可能就更没机会了。

    黑衣道士面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看了看天色,打算随便找个栈睡一晚,明天就去收猎物。

    以那丫头如今的状况,料想她也跑不远。

    道士脚步轻快地拐进一个巷口,忽地后颈一疼,两眼一黑,顿时就晕了过去。

    ……

    耳边响着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道士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阳光很是刺眼。

    他的后颈也很疼。

    “你醒了?”

    一个稚嫩的女声,听着有些耳熟。

    道士一惊,下意识就要转身,却发现自己被死死绑在一棵树上,四肢不得动弹,嘴里也塞了棉布,说不出话来。

    道士努力扭头去看说话的人,只见一个皮肤黢黑的小女孩,坐在假山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只是这个笑容,有些古怪。

    这里是一座院子,陈道人说,他不露面的这阵子,基本都住在这个院子里,这里是他在金坛的私宅。

    现在被虞夏用作了刑场。

    “卫东南,你千算万算,一直躲在暗处作怪,却没想到自己会落到我手里吧?”

    卫东南瞪大了眼睛,脖子青筋鼓起,因为嘴巴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虞夏嗤笑一声,把他嘴里的棉布取了出来,扬了扬手里泛着寒光的匕首。

    “你要是敢喊,我就直接捅死你。”

    卫东南顾不得喘气立刻惊骇出声:“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虞夏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头也不抬,“怎么就不可能是我?”

    “不可能!你现在不该......”

    “我应该一蹶不振?”

    卫东南还在不住摇头,“不可能!你不可能还好好的!你是在强撑着对不对?”

    卫东南打量了虞夏片刻,忽然由惊变喜,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对了对了,你现在修为倒退,周身元气波动微弱,我没有猜错。”

    “你刚为你爹逆天改命,元气损耗过度,应该是压不住体内煞气遭受反噬的,再加上你家里那些事......你果然还是受影响了!”

    虞夏没留意卫东南话里的别的意思,注意力被前半句话吸引了过去。

    “你知道我爹是我救的?”

    卫东南得意一笑,“这能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我。我打听得清清楚楚,你爹那时候已然是没救了,结果没两天你失踪了,你爹却没事了,除了你施展了逆天手段,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我听说,前些日子柷山有异象,十有八.九是你弄出来的动静吧?我先前倒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有那般能耐......”

    “不过你以为就凭你这强弩之末就可以对付得了我?你以为把我绑住就没事了?”

    想他卫东南行走江湖多年,几番经历生死,如今依然好好的,自然是有过人的手段在身的。

    哪怕他之前被江聆帆和虞夏二人打伤,哪怕他如今修为被封,哪怕他正被虞夏死死绑着,对他来说,眼下的境况还算不得什么绝路。

    卫东南狞笑一声,忽地从口中吐出一枚剑形的黄纸,那黄纸剑“嗖”一下便朝着虞夏面门飞去。

    “你还是托大了,以你的体质,现在能勉强站着都是侥幸,竟然还想拿下我,也太自信了些!”

    那枚黄纸剑一直都藏在他舌下,上面封存了一部分他自身的法力,哪怕他修为尽失都可以驱使。

    卫东南将之当成了一招克敌的手段,只有关键时刻才会使用。

    用在此时却是刚刚好。

    虞夏就站在卫东南对面,离得很近,黄纸剑的速度却很快,明明只是以纸为身,却带着金石的铿锵锐利之气。

    这是一把利剑。

    虞夏却不慌不忙,眼看着黄纸剑就要飞到她眼前,她右手悠悠然一抬,挡在了黄纸剑跟前,黄纸剑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一般,瞬间就停滞不前。

    卫东南深藏许久的杀招,就这么轻飘飘地被虞夏化解了。

    “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有余力自保?”

    卫东南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黄纸剑,看着虞夏伸出的右手。

    在她手里,有一枚符箓。此时院子里有微风刮过,那枚符箓也轻飘飘地随风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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