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问题被发现,而是被发现了却没有人告诉你。

    玛丽目前遇到的就是这么个局面,她和吉尔伯特*吉福德的通信很快被发现,正是在我所说的——每天从啤酒厂运往查特雷大厅的啤酒桶里!

    法国神父在啤酒桶的木塞上做了手脚,将书信隐藏其中,就那么将看守和情报人员日思夜想的东西放在他们鼻子下面,堂而皇之的运进大门,等玛丽写好回信,再用同样的方法运出去。

    找到信件之后,托马斯*菲利普斯和乌尔辛厄姆简直欣喜若狂!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们第一时间想起了我,我也不含糊,第一时间来到了他们的工作站。

    信件是用柠檬汁写在一种老旧斑驳的纸上的,这种纸一般不好找,但是难不倒专门做情报的托马斯*菲利普斯。

    他很快找到了这种纸张,并且用一把并不太锋利的裁纸刀裁出了几乎与原件等大的几张。

    这张纸是一次性的,火烤之后就会废弃,托马斯*菲利普斯担心上面还有其他防伪手段,所以在正式开始火烤程序之前,他和他手下的技师几乎将这张纸来来回回查探了几十遍!

    “气味”,墨开口道。托马斯*菲利普斯点点头,这上面充斥着一股花香,是玛丽手上和身上的味道。这种宫廷香料不常见,但是同理,对专业的他们而言找到并不太难。

    新建依然是用密码写的,不过这种密码基本上已经被托马斯*菲利普斯破解了!

    破解工作一般都是先慢后快,在找到头绪之前,往往长时间没有进展。但是他们很快从“a、e、i、、u”五个元音字母上找到了突破口。

    毕竟不管密码怎么改变,英文单词的拼写是不会变的。于是他们从简单的单词着手,很快就破解出最常用的诸如“and”“but”“s”“than”这些连词和介词。

    而后他们顺藤摸瓜,慢慢的蚕食着其他的十几、二十个字母,最终破解了这套密码。

    经过火烤之后的纸张上缓缓浮现出几行文字,据托马斯*菲利普斯说,这已经是进阶版的密码,需要一点处理时间。

    托马斯*菲利普斯便工作边絮絮叨叨的说,对面的情报专家叫摩根,和自己算是同门师兄弟,技术手段不错。

    这一次他的这位师兄弟在原来密码版本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些小手段——比如他们将一些特殊的符号掺杂在单词之中,增加了破译的难度和周期。

    不过拓本已经仿制好了,我拿着原件对比,模仿字体有最顶尖的字体专家,可以称为天衣无缝。托马斯*菲利普斯手下的仿制团队很专业,就连纸张上的皱褶都完美还原了。

    拓本被塞在酒桶塞里送出,一如它被送进来时的样子。当然,严格意义上讲,它就是送进来时的样子。

    最终那段文字被破译了出来:女王的海军和陆军最近会大规模调往非洲,抓紧机会杀了她!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但是在场的人人都知道,这就是玛丽的心声!字字诛心!

    看来作为内鬼的莫思克十分敬业,这项兵力调整是方才做出不久的机密,居然已经被玛丽知道、并且顺着自己的途径透露了出去!

    不可小觑。我心里暗道,虽然这次调动也是一个幌子——引蛇出洞的幌子,但是对方的反应速度实在不弱,还需要我们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这条信息迅速得到了有效运用,伊丽莎白一世那里很快传来消息——按原计划行事,尽可能收集玛丽谋反的证据,将其一举拿下!

    等待是件熬人的事情,我就坐在那里,看着乌尔辛厄姆在玛丽的文字空白处缓缓的手绘了一个绞刑架!我知道,他在心里已经给玛丽判了死刑,只是执行时间还未到。

    第二天凌晨,送啤酒的马车再次如期而至,进门之时,啤酒公司雇员吉姆被叫道屋里填写新规定的出入凭证。

    吉姆嘟囔着说:“我都忘这里送了二十年啤酒了,怎么今天开始填写出入凭证?嗨!彭柯,我这张脸还不算出入凭证么?”

    彭柯是查特雷大厅的老看守,在这里当值了二十多年,和吉姆是老朋友了。

    他听吉姆这么说,不由的也摇头道:“嗨!老朋友,反正你又不回写字,进来按个手印就好了!来吧,来吧!我这还有葛丽密做的牛肉汉堡,你要不要尝尝?”

    体重大概有三百磅上下的吉姆对“吃”这件事十分热衷,二话不说就蹭下马车,进屋大快朵颐去了。

    他吃的很香,当然应该香,这甚至可以说是整个英国最昂贵的早餐!因为这顿早餐决定了无数人的生死、兴衰、荣辱......

    十分钟后,吉姆幸福的在衣服上蹭着手出来,还笑呵呵的与屋里的彭柯告别。走到马车前,艰难的坐上车架,口中轻轻一声“乌尔——驾”,拉车的老马立即缓缓走了起来。

    “他在问玛丽,调动将在什么时候开始!并表示到时候将有十个人,以及一百个追随者与他一起,营救玛丽出去。”托马斯*菲利普斯激动地拿着拓本,有些神经质的说着。

    “刺杀伊丽莎白女王的另有其人,他们将在同时动手。”乌尔辛厄姆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侯爵阁下,你认为我们应当怎么办?现在就拿下吉尔伯特*吉福德吗?”

    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还有那个专管密码的摩根。”

    我摇晃着右手食指笑着道:“不不不!我们东方有句古话,放长线,钓大鱼。如今这鱼线才放出去你就急着收网?你不是一个好渔夫!”

    乌尔辛厄姆皱眉道:“您的意思是......我们参与到他们的通信当中?”

    我点头道:“正是此意。具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乌尔辛厄姆和托马斯*菲利普斯对望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玛丽的回信在下午茶前后就写好了,封装回了啤酒桶的木塞里。得到它不是什么难事,破译之后意思也很明确。

    大意是这项调动是秘密进行的,大概在未来十天就会有动作,具体需要外面在伦敦港码头盯梢,她并不清楚。

    乌尔辛厄姆此时已经开了窍,他指示托马斯*菲利普斯重新伪造了一张玛丽的书信,内容不过是在她原来的表述之上加了一个问题:

    “来营救的都有谁?到时候我该相信谁?”

    这是一个足以改变一切的问题,托马斯*菲利普斯将检查了十几遍的信条重新塞回啤酒桶木塞,目送着它远去,就像是在送别自己的情人。

    当天晚上,乌尔辛厄姆又得到消息,吉尔伯特*吉福德方面又有了新的进展,这个人的位置已经基本被锁定了!

    他就住在伦敦西部的一座林中别墅里,当然,他在斯塔福德也有据点,不过几天才回去一次。乌尔辛厄姆猜测,那是回去和上面接头,我认可了他的观点。

    第二天一早,啤酒厂的吉姆按时送来了我们想要的东西——营救者名叫安东尼*巴拉德,英国勋爵,坚定的天*主*教*徒,狂热的倒女王派,此时已经完全被边缘化的人物。

    乌尔辛厄姆挥了挥手,自有人领命前去,不过不是抓捕这家伙,而是按照我说的放长线、钓大鱼,在本来就长长的跟踪名单后面又增加了安东尼*巴拉德的名字。

    吉尔伯特*吉福德还表示已加派人手盯着伦敦港,只要这边一有动静,他们的行动立即展开!

    此时的乌尔辛厄姆二人对我已经相当尊崇,看大玛丽表示安心的回信之后,他又交代托马斯*菲利普斯加上了一些问题,看似旁敲侧击,却能够穿成信息链条,这对我们的工作十分有利!

    接下来的几天,这样的灵异书信在查特雷大厅和伦敦西部庄园之间通过一只啤酒桶密切的往来着。

    玛丽和吉尔伯特*吉福德,以及他们身后的天*主*教势力都认为,玛丽和本阵营的春天即将到来,却不料恰恰相反,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索套正在渐渐收紧、越来越紧!

    然而事情总是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就在第五天,也就是我们准备实施部队虚拟调动的前三天,突然发生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

    吉尔伯特*吉福德被捕了!

    不是因为他和玛丽的书信来往被其他人发现,更不是乌尔辛厄姆下达的命令,而是因为当地治安官发现有人在周五早晨购买现杀的活鱼——按照当地人的习惯,都是吃新鲜鱼,所以这鱼一定是今天食用的。

    可是根据女王的法令——星期五不吃鱼,这是新*教*徒的政治表态,可眼下居然有人敢顶风作案?

    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责任心极强的治安官立即开始明察暗访,一举查获了藏在伦敦西部一座林间别墅里、一楼与二楼之间楼梯下面隔间中的天*主*教神父吉尔伯特*吉福德!

    当这个人被压到乌尔辛厄姆和我面前时,我们不由的相对苦笑。这个人最大的价值在于他能够提供实时的消息,抓来之后意义就不大了。

    就像活鱼才能保持新鲜,一旦上钩,势必无法长期保鲜一个道理。

    可是人已经抓了,我们此时必须当机立断。因为对方的链条很完整,这颗纽扣脱落之后,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然而事情却没有想着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尽管我在收到情报后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先斩后奏,立即抓捕安东尼*巴拉德、以及摩根等人,但现实情况却依然慢了一步!

    他们把目标跟丢了!

    包括两人在内的几位跟踪排行榜靠前的大佬发现不对之后立即转移,乌尔辛厄姆的手下抓住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杂鱼!

    不得已之下,乌尔辛厄姆秘密请示了伊丽莎白一世,对整个伦敦的进出实施了明里暗里的封锁,抓捕那些逃脱的家伙。

    但这并不是我们的目的,而我也清楚的知道,套在玛丽脖子上的索套,彻底收紧的时限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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