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北国气温回暖,天空碧蓝,艳阳高照,阴山下土地肥沃,野草从泥土钻出来疯长,原野上被厚厚的一层绿色覆盖。

    远处一男一女两个武将策马飞奔而过,一阵春风吹拂而来,野草从中现出无数牛羊马匹。

    马背上的男子看到这副景象,忍不住高声放颂:“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旁边的女将一听,这里可不就是阴山下的敕勒川地界么?又觉得这诗颇有意境,于是娇声道:“俊生哥哥好文采呢!”

    哪里有什么好文采?只不过是“借来”朗诵一番罢了,赵俊生被花木兰夸得一阵脸红,打着哈哈大笑:“有感而发罢了,平日里我可作不出来!时辰不早了,咱们加快速度赶往金陵大营吃晚饭!”

    “好!”

    一个月前,万度归和花木兰就奉命率怀朔镇戍军抵达南天堡并驻扎下来,这一次金陵大营派人来让赵俊生和万度归前去商讨军务,万度归因上任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好好与大军兵将们磨合熟悉,因此把参加商讨军务的任务交给了花木兰,由花木兰与赵俊生一起前往金陵大营。

    二人快马加鞭于黄昏时分抵达了金陵大营的元帅行辕,金陵大营主帅、永昌王拓跋健见二人抵达,当即派人把沃野镇将源贺、骁骑将军延普、监军古弼、长史江源、主薄虞纪以及其他一些将校军官叫来帅帐商讨军务,同时又名伙夫们准备饭食酒肉送到帅帐供众人享用。

    天色暗了下来,偌大的帅帐内点亮了几盏油灯。

    亲兵们拿着酒肉饭食鱼贯而入,依次摆放在每一张矮几上,摆放完毕,众亲兵又依次退出。

    拓跋健开口对众将说:“本王知道诸位将军都还未进膳,特意吩咐了伙夫们准备了酒肉饭食,我等一边吃一边商讨军务!”

    众将一起起身抱拳:“多谢王爷!”

    “坐,坐!”拓跋健压了压手,待众将重新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谕旨已经到了,陛下不日就将率大军三万抵达金陵大营,让我等准备出征事宜,具体的出兵方略暂时未定,我金陵大营的驻军肯定是要出征的,至于让哪些兵马出征,哪些兵马留守,又由哪支兵马来负责辎重押送,这就是我等此次商讨的重点,诸位有何想法皆可说出来!”

    拓跋健的话音刚落,骁骑将军延普就站起来抱拳说:“王爷,末将的骁骑军都是骑兵,留守在金陵大营也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我骁骑军是中兵,主要职责就是对外征伐,因此末将请求王爷让骁骑军参加此次对柔然的作战!”

    沃野军镇将源贺此时也站出来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您也知道我沃野军去年在盛乐城被柔然人偷袭导致军覆没,此乃我沃野军奇耻大辱,我源贺发誓要找柔然人一雪前耻,请王爷让我沃野军出征!”

    花木兰也英姿勃发的站起来说:“王爷,我怀朔军已然驻扎在南天堡了,将士们早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看着手下这些将军一个个站起来主动请缨,拓跋健本应很高兴,此时却有些头疼,都要出征去,谁留下来守金陵大营?

    拓跋健摸了摸额头,忍不住笑道:“你们都要去打仗,这金陵大营不能不管吧?陛下下旨已经明确规定,金陵大营将作为此次出征柔然的辎重囤积地,必须留下重兵驻扎!”

    赵俊生心想别看留守金陵大营没什么战功可捞,但这是个肥差,五六万大军的辎重都要在这里中转,这里面的油水可足了,再说他手下大多是步兵,步兵在草原上发挥不了多大作用,若是装备大量远程弓弩倒是可以走一趟,可是在没有大量装备远程弓弩的情况去草原上找柔然人的麻烦那就是找死的节奏。

    再说,他手下的骑兵才刚刚训练成型,还有一些战术没有来及操练,这些骑兵他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操练拉扯起来的,哪怕只损失一个都很心疼,这时候拉上战场他以为还不到时候。

    赵俊生也想起了宗爱派人送来的信件内容,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参与此次对柔然的作战,争取捞一些功劳,但他仔细考虑过了,留下来驻守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确保这条防线和金陵大营的安其实也是大功一件。

    于是赵俊生站出来对拓跋健抱拳说:“王爷,既然其他将军都要出征,这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也不能无人驻防,卑职本身就是金陵大营都统,留守金陵和驻防南天堡防线也是末将的职责,末将就请求主动留下来吧!”

    拓跋健却笑着说:“俊生想留下来却是不行,本王对你有大用,此次你必须率军出征,数万大军出征对粮草的耗费是巨大的,总得有人押运粮草随军而行,你手下有三千多骑兵吧?出征之时你带着这三千多骑兵和五千步卒押运辎重随本王一起出发!鉴于你麾下都是汉人,汉人没有从军效命沙场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本王允许你们在战场上的缴获部归你们自己所得,待遇与中兵相同!”

    琢磨了半天还是避免不了要出征,赵俊生心里不由一阵气馁,不过他也不好拒绝,如今拓跋健允许他们在战场的缴获由他们自己分配,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不久是为了发财么?

    赵俊生抱拳道:“王爷有令,卑职自当遵从,只是所有将军都不愿意留守,这金陵大营总需要有人留下来吧?”

    拓跋健摆手:“这个本王已有安排,大军出征之后,金陵大营和南天堡防线应该是相对较安的,本王决定让五妹留下来驻防金陵大营!”

    五公主拓跋玉灵站出来抱拳答应:“遵命!”

    拓跋健又对赵俊生说:“俊生啊,为了统一部署和调度,在大战期间,南天堡至大娥山一线的守军暂时由五妹节制,没问题吧?”

    赵俊生不敢迟疑,唯恐引得拓跋健的猜忌,很爽快的答应:“遵命!”

    出征时要带走三千六百骑兵和五千步兵,这已经八千六百多人了,他手下此时总共有一万一千人,也就说留守南天堡一线的还有两千多人和四千民壮,这些人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算被拓跋玉灵强行收编也损失不大。

    回到南天堡之后,赵俊生立即派出大量步卒、民壮和车马前往金陵大营押运辎重,这些天已经有各地源源不断的辎重运往金陵大营,囤积在金陵大营的辎重已经堆积如山,赵俊生派人把一部分辎重转运到南天堡。

    一连五六天,每天都有大量大车来往于金陵大营和南天堡。

    赵俊生又抱拳说:“王爷既然把辎重之事交给卑职,卑职就要确保大军的后勤补给不会中断。王爷也知道,阴山是挡在我们和柔然人之间的屏障,大军人马要穿过阴山还有路可走,但辎重要穿过阴山却不太容易,大车肯定是不行的,想要把辎重运到阴山以北,只能用马驮,还请王爷调拨大量马匹,否则卑职这差事接不了!”

    “这倒是一个难题!”拓跋健皱起了眉头。

    这时主薄虞纪拱手说:“王爷,陛下率军不日就要到了,时间紧迫,想要在短时间凑足足够的马匹,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征集,可是强行征集又容易引起民间怨恨和反抗,只能许诺租借,向民间承诺待大军得胜归来,在归还马匹的基础上另行付给一些钱财!”

    拓跋健叹息一声:“如今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俊生,你需要多少马匹?”

    “最少一万匹,要照看这些马匹,卑职还得把四千民壮带走,否则没有足够的马夫,根本无法驱使这些运载辎重的马匹!”

    拓跋健当即同意:“那好,本王准许你向周边郡县征集马匹用于驮载辎重,待日后得胜归来再归还和支付些许钱财!”

    赵俊生却是知道,尽管得到了拓跋健的授权,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征集一万匹马也是不容易的,想要尽快征集这么多马匹只能找那些贩马商人,北方的贩马商人不少,但大多都是有后台和靠山的,去征集他们的马匹,他们肯乖乖交出马匹才怪!

    赵俊生却是不怕得罪这些人,他这个汉人本身就不受鲜卑人待见,总归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和花木兰回到南天堡之后就立即下令由高修和曹蛟而人带兵前去找那些马贩子们征集马匹。

    这帮人当然不肯就犯,高修和曹蛟早就得了赵俊生的命令,不给就抢,马勒个巴子的,以朝廷的名义强行征集,马贩子们若是不把马匹交出来,要与大军对抗,那对不住,以通敌罪论处,不但要把所有马匹没收,还要抓人,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

    在一连抄了两个大马贩子的家产,把他们及其家人都抓起来斩杀之后,其他马贩子这才害怕了,不敢再对抗官兵,乖乖把马匹都交了出来,不过这些没有善罢甘休,纷纷向他们背后的主人和靠山诉苦告状。

    赵俊生也因此被拓跋健叫到了金陵大营,拓跋健指着他:“你呀你,本王是授权给你征集马匹,可没让你如此蛮干啊,你看看你,抄了两个大马贩子的家,还满门抄斩,惹得其他马贩子不得不乖乖交出马匹,这下好了,他们背后的靠山和主人一个个跑到本王这里来兴师问罪!你干嘛不好,为何非得惹那些大马贩子?你难道不能去找那些小老百姓征集马匹吗?”

    赵俊生诉苦:“王爷啊,您也知道时间紧迫,若向那些小老百姓征集马匹根本就来不及!那些大马贩子和他们背后的靠山主人平日受了多少朝廷恩惠?如今到了他们为朝廷出力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忘恩负义,一毛不拔,若不宰这种人还能宰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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