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爱走进来一甩拂尘,向帐内熟人弯腰见礼,“咱家这厢有礼了!”

    现今的北魏朝堂依然以鲜卑大臣和武将们占据绝对实力,汉人的势力太过弱小,崔浩、寇谦之、崔徽等人与宗爱都受到拓跋焘的宠幸,而且又都是汉人,因此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同一个阵营,关系还算良好。

    崔浩等人看见宗爱拿着玉玺和空白诏书来了,都颇为惊讶和高兴,赵俊生和花木兰竟然与宗爱早就搭上了关系,这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不过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加入,这件事情就更有把握了。

    崔浩拱手笑着说:“有中曹在山上策应,我等如虎添翼!”

    “东郡公谬赞了!”

    赵俊生对众人说:“诸位都是熟人,末将就不说客套话了,还是说正事吧!就请贝丘侯执笔起草诏书,借大行皇帝之名给乐安王下令,命他率军折道向西搜讨藏于燕然山东南脉山涧之中的蠕蠕人!”

    寇谦之马上接过话头说:“如此借口正好,若是毫无理由的命他就地驻扎只怕还会引起他起疑!另外,卫尉卿拔拔道生生性谨慎,贫道恐他留在乐安王身边多生事端,还是在诏书中加上一条,命其随中曹一同返回,如此一来,乐安王势单力薄,又无人出谋划策,必不能成事!”

    “大善!”崔徽同意,当即从小太监手里接过空白诏书铺在案桌上,拿过笔墨一一摆放好。

    书写诏书的玉玺、印泥、笔、墨、砚以及空白诏书任何一种都是皇帝专用而特制的,若是用其他文房之宝代替很难不被看出破绽,这也是有宗爱这个内侍中曹才能弄到这些东西,换做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想要假传圣旨的难度何其之大!

    假传圣旨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这可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勾当,一开始崔徽拿笔的手都颤抖个不停,好半晌才控制好情绪恢复了正常,他一挥而就,中间除了沾墨之外毫不停留,一口气写完了诏书。

    宗爱拿起皇帝大印在诏书加盖印玺,盖完后放下玉玺,拿起诏书吹了吹还未干燥的诏书转身递给寇谦之:“天师看看!”

    寇谦之接过诏书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了崔浩,崔浩也看了一遍,笑着说:“二叔这字体独具一格,无人可以临摹得以假乱真,只要中曹在见他时不漏破绽,乐安王必不会起疑!二位将军也过过目!”

    花木兰连忙摆手:“末将就不看了!”

    “三位都是时常跟在大行皇帝身边的重臣,对书写诏书是行家,末将一百个放心!”赵俊生笑着说了一句,又从面前桌上拿起一卷羊皮地图向众人展示。

    “上次偷袭我大营的柔然军就隐藏在地图上所在的位置,这是我军侦骑探哨探查到的,不会有假,所以命乐安王率军去折道向西去攻打柔然人绝不是无的放矢,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只隐瞒了皇帝驾崩一事!”

    崔浩看了看崔徽和寇谦之,“如此甚好!”

    花木兰这时靠近赵俊生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赵俊生皱眉道:“你身体还未复原,能骑马赶路么?”

    “伤口都已结疤,已经无碍了!此事事关重大,圣旨必须安畅通的送到乐安王手上才行!”

    赵俊生拗不过花木兰,只好同意,转身对崔浩等人说:“为确保中曹等人的安,让诏书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乐安王手上,由花将军带一百骑兵护送随行!”

    “如此甚好!有花将军带兵护送,且不说天衣无缝,只要不出意外,此事必成!”

    崔浩等人一起向花木兰拱手作揖:“有劳花将军了!”

    花木兰抱拳回礼:“我等目标一致,自当同心协力,诸公不必客气。一个时辰之后末将就与中曹带人启程,趁着夜色不会引起山上之人的注意!无论此事成败,末将都会派人骑快马汇报禀报!”

    “将军和中曹一路顺风,为避免山上某些人起疑,我等先行告辞!”

    赵俊生、花木兰和宗爱等人送至营门外,看着他们三人上山才返回。

    花木兰等人做了一番准备,带足干粮、水和马料,准备好备用马匹,她就和宗爱启程了。

    赵俊生骑马把他们一行百余人送到穹隆岭才停下。

    “木兰、宗兄,一路小心!”

    花木兰点头对赵俊生说:“俊生哥哥你回去吧,为避免山上之人起疑心,我们最迟明日上午就赶回来!”

    赵俊生挥了挥手,看着他们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路上,花木兰时不时往嘴里塞点肉干或蒸饼嚼着,习武之人的消化能力远比常人要强得多,花木兰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很快化作能量填补了因失血过多而带来的虚弱感。

    一路上快马加鞭,花木兰和宗爱等人于丑时遇到了右厢大军的游骑警戒哨,得知宗爱和花木兰等人实在宣旨的,立即带着他们前往营地见拓跋范。

    “王爷,陛下派了中使前来宣旨!”

    拓跋范一听,立即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的连夜赶过来?”

    “回王爷,现在是丑时了!”

    “也就是说中使是入夜之后就启程了,连夜赶来想必是有重要旨意,快去把卫尉卿和其他随行将校官吏叫醒随本王接旨!”

    “遵命!”

    卫尉卿拔拔道生和军中将校及官吏们得到通知纷纷赶了过来一直站在牙帐外等候。

    不久,花木兰和宗爱就带着人马进了营地,在一名小校的引领下来到了牙帐。

    拓跋范一看是宗爱来宣旨,顿时有些不喜,不过宗爱毕竟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不能轻慢,否则被其回去告上一状就不妙了。

    “咱家(末将)见过王爷、卫尉大人!”宗爱和花木兰下马后一起向拓跋范和拔拔道生见礼。

    拓跋范抱拳回礼:“中曹和花将军不必多礼,二位连夜带来陛下旨意,想必是此事极为重要,请入帐内叙话吧!”

    宗爱正要说话,花木兰在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宗爱略作思索点点头。

    “王爷和卫尉大人不必客气了,咱家还要连夜赶回去向陛下复命,耽搁不得!”宗爱说完后当即从旁边小太监手上接过诏书展开宣读:“皇帝谕旨,乐安王、卫尉卿接旨——”

    二人立即下拜,他们身后的将校官员也纷纷下拜。

    “······经侦骑探查,发现日前突袭我西路军大营的柔然军在溃逃后隐藏在穹庐岭西北方向一百六十里的山谷一带,命卿率右厢兵马前去剿灭,此战过后继续沿着西北方向搜讨蠕蠕······”

    拓跋范等人连忙说:“臣领旨!”

    拔拔道生起身立即问宗爱:“中曹,日前本官奉旨前来向乐安王宣旨之时,御驾还在被柔然军追击围困,后来的战事如何了?又是如何解围的?”

    宗爱当即脸色一变,冷冷说:“卫尉大人,陛下让你来搬救兵回援,你可倒好,不急不躁,黄岩山一连四五天都不见援兵回来,若不是恰逢东路军派金陵大营都统赵俊生率军送来辎重,突袭之下击败了柔然军,如今陛下只怕早就被柔然人俘虏了!”

    “臣有罪!”拔拔道生立即下拜,“这漠北草原实在太大了,臣足足找了三天才找到右厢军!”

    拓跋范急忙替拔拔道生向宗爱解释:“中曹息怒,此事也不能责怪卫尉卿,当时我大军正追击柔然人,双方小战几场,互有胜负,一时间也迷失了方向,直到确定了位置才知道距离穹隆岭已经足足有四百余力!”

    宗爱摆手冷着脸说:“好了,此事尔等跟咱家说没用,卫尉大人还是随咱家回去跟陛下解释吧。陛下有口谕,花将军就留在右厢之中当任副将协助乐安王搜讨柔然人!卫尉卿,两刻之后启程,你速速去做准备吧!”

    “中曹稍后!”拔拔道生不敢怠慢,说了一句就转身离去做准备。

    拓跋范有些疑惑,皇帝派人给他下圣旨让他去搜讨柔然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竟然派人当任他的副将,这难道是不信任他?对他起了疑心?

    他对花木兰抱拳说:“接下来几日就有劳花将军了!”

    “王爷客气了,末将只不过是奉旨协助王爷,作战一切事宜还是以王爷为主!”花木兰说着拿出赵俊生交给她的地图打开。

    “王爷,这是我方侦骑探哨绘制的柔然人藏身之地,上面有柔然人在溃败之后的详细溃败路线,有此图在手,应该不难找到他们,请王爷过目!”

    拓跋范接过地图看了看,惊道:“此处竟然能藏人?本王却是没想他们会藏于深涧之中,要知道这些深涧飞鸟难渡、野兽绝迹啊!”

    花木兰笑着说:“王爷,那只是表面看到的现象,其实深涧之中别有洞天,我方探子既然能追踪到他们,就绝不会有假!”

    “如此甚好,有了此图,我等得好好谋划一番,断不能让蠕蠕逃走一人!”

    花木兰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把乐安王糊弄住了,但还不能高兴太早,就算围剿而来那一伙柔然溃兵,也必须要另想办法拖住乐安王,一直等到永昌王抵达黄岩山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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