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小冰河期要过去的原因,这一年冬天的雪特别的大。以往的冬天总是干冷干冷的不舒服,今年这个冬天倒是接连不断地下雪。

    从今年年初开始,就有大量的北地百姓想要南逃。沉重的赋税,加上永远也干不完的劳役,还有那无休无止的征兵。

    原本对后金还寄予一点希望的百姓彻底地失去了耐心,那个吹得天花乱坠的洪总督的牛皮,也在一年年的现实打击下破灭。

    这不能怪洪承畴,哪怕他真的很厉害,但是面对一个打烂的北方加上空空如也的库房和如泰山般的边防,最终也无能为力。

    没有大规模地饿死人已经是洪承畴能做到的极限了。

    中原最主要的产粮区,最主要的赋税区全都掌握在大明的手中,实际留给后金的只是一个空大的躯壳。

    山东地界上的大河早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这让许多北岸的百姓终于可以无障碍地南逃,南面那才是属于大明的地界。

    和许多通过冰面南下的黑点不一样,一长串黑影正借着风雪的掩护北上。打头阵的是一群身披白色披风,手拿钢弩的年轻人,这些人行动迅速敏捷,一看就是从战场下来的好手。

    “把总,前面好像有人。”一个站岗放哨的少年金兵冻得发抖,他一个人抱着长枪站在雪地里,而他同行的伙伴则躲在窝棚里烤火。

    “哪里有人,你眼睛花了吧。”把总理都没理少年人的话。

    “是真的,就在前面呢,好多人影。”少年很年轻,很明显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你看错了,赶紧进来烤烤火吧。”把总站起身,一脚把少年踹进窝棚,然后把那长枪插在雪地里。把总转过身,理都不理身后已经走过来的人影默默地点上一锅烟丝。

    白披风的人群显然也没理会把总的意思而是径直走了过去,大家相安无事。把总用余光瞧了一眼正从不远处路过的黑影,立时吓得他手一哆嗦。

    那是一大群黑衣黑裤,蒙着黑面的队伍,每个人背后都背着一支精良的火铳。光是看着火铳泛出的金属光泽,把总就能猜出那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啪!”等队伍走完之后,一个小布袋丢在把总脚下的冰块上。一个白色影子抱拳朝他拱了拱手,这算是道谢。

    把总捡起布袋一看,里面是十块银元,这东西现在在北地稀罕,尤其是在京城,听说可以换白面。把总已经有半年都没吃过白面馍了,那玩意是旗人才能吃的,汉人在北地只配吃高粱米。

    京城。

    洪承畴身心疲惫地坐在马车里想着心事。

    两年的封锁已经彻底地摧垮了后金的经济,原本还能指望从海上购买粮食的途径在后金的登莱水师被全灭之后就彻底死心了,粮食外购就成了一种奢求。

    姜襄的叛乱导致晋中动乱了一年多,虽然最后被平定了,但是整个山西的生产力遭到严重打击。好在辽东平原上的产粮地还没荒废,总算是能支撑最低限度的口粮。

    后金内部已经分化了,多尔衮已经把一大半的八旗兵力调到了盛京。这位当初非常有进取心的王爷现在只想保住他老子的发迹根据地。

    而以大玉儿为首的一些显贵却不想再回苦寒之地了,他们梦想留在京城,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让洪承畴看明白了一件事一个女人的是能改变一个男人的性情的,或者说多尔衮当初的进取心只是他送给她的一个礼物。

    现在这个礼物眼看着要丢了,多尔衮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逃离了。这不是什么英雄美人的爱情故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选择。

    洪承畴自己选择留下来坚守,因为他没地方可去。

    洪承畴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理由,所谓爱情或许是最好的借口,或者从内心讲人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的。

    就像不要脸的吴三桂一样,他就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听起来很美好的理由,而且还成功地把包袱甩到了陈圆圆的头上。

    雪很大,鹅毛般都不足以形容雪片的大小。洪承畴掀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外面的行人很多,但是都走的很快。

    快过年了,可是却没有多少新年的气氛,就连街上卖对联的都很少使用红色的纸张。家里死过人,三年内是不贴红纸对联的。这满京城的五颜六色,让人心里瘆得慌。

    “啪!”一声爆竹声响过,前门大街上一阵混乱。原本还有些人气的街面一下子空荡荡的,就连小摊小贩也都跑了一个精光。

    “怎么回事?”洪承畴问。

    “老爷,前面出事了,有一个当官的被人当街刺杀了。”洪承畴的仆人回答说。

    “快带我去看看。”这事本不归洪承畴管,但是他今天特别有想管事的冲动,他太需要让自己忙碌起来了。

    等洪承畴走到跟前,一具尸首横陈街头,几个巡丁慌慌张张地四处搜查,可早已经没有了刺客的踪迹了。

    一颗火铳的子弹正中眉心,然后带动脑浆从后脑勺穿出,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死相甚惨。

    死的人洪承畴认识,按照品级在后金朝的汉人官员中和自己差不多。孟乔芳,直隶永平人,后金刑部左侍郎,三等哈斯哈尼哈番。原大明副将,崇祯三年降金,妥妥的大汉奸一个。

    “老爷,咱们赶紧离开这吧?说不定这刺客就在附近。”仆人护着洪承畴要拽着他离开。

    洪承畴一甩袖子吼到“怕什么,死便死了呗。”

    “洪大人,还是请您速速离开吧!近来尽量少抛头露面,街面上有点乱。”巡街的千总好心劝到。

    “怎么回事?”洪承畴问。

    “这已经是京城里这个月的第三起了。刺客刺杀的官员级别越来越高,且都是汉官。外省亦有此类情况,相比是有人在针对……你们。”千总最后两个字说的声音很小,可是洪承畴还是听清楚了。

    你们显然指得就是汉奸,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低级军官都把自己和百姓分隔来看了,这名声也是臭大街了。

    “知道此刻用的是什么武器吗?”洪承畴再回头看了一下孟乔芳。

    “这不用查,这是南军的新式火铳,听说可以射四五百步之远,而且还打得贼准。不过这也是刺客第一次使用,之前两起刺杀,刺客使用的都是刀,手法老练,一刀毙命。”千总形容了一下刺客的杀人手法,仿佛那割喉的动作已经是用在洪承畴的脖子上一般。

    “走,进宫面圣。”洪承畴这人做事狠辣,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他首先想到的是反击。

    而同样抱有这种想法的绝对不止洪承畴一个人,他们全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一群汉奸们。

    这其中有骆养性的骆家、李永芳的李家、祖大寿的祖家等各大势力。等洪承畴进宫的时候,各家早已经聚齐宫里了,都不用大玉儿和八旗催促,他们自己都已经商量好出钱出人,准备筹备一个临时的组织。

    “管事的还是应该有旗人来带头,就以朕的内府内府粘杆处作为办事机构吧!”已经十三岁的福临正在变声,他以特有的很难听的公鸭嗓宣布着。

    “喳!”

    于是乎,一个比锦衣卫还臭名昭著的组织“粘杆处”便提前七十年面世了,而“粘杆处”真正的对手“天地会”正好和它对战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崇祯本科生》,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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