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重吾这么一跑带来的效应是他自己所料不及的,同他一起出城偷袭的将士们大多都已经阵亡,按照计划他必须尽快回到青州城,但是他最终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敌人。x

    宣韶宁紧紧跟在金重吾的身后,他这么一动带动了锈螯卫的全军行动,他们竟然直接拔营而起,丢下那些辎重轻装简从的骑马而来。当金重吾跨过伏击圈之后,城头立刻就会有箭雨射下,一轮接着一轮,起码能将为首的那些锈螯卫射落马下。

    一想到这里,金重吾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宣韶宁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为宣韶宁担心了,若是真的措手不及,宣韶宁无疑会是第一批被羽箭攻击的对象。金重吾心念电转,奋力挥动马缰加快了速度,这么一来宣韶宁也只得驱赶骏马加快追击,只要他能同金重吾一同越过伏击圈也就暂时安全了。

    都不用回头,金重吾仅凭耳力都能判断出宣韶宁越过了伏击圈,这下他也算是放心了。都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金重吾偏偏不信,他看中宣韶宁的为人,就算是要他死也必须是战死在他金重吾的手上。

    满意的劲儿还没有过去,金重吾就发现了不妙之处。羽箭没有如同预料中的那样射下来!这是怎么回事?金重吾不由得抬头朝着城头看去,此时的城头上果然是没有把守的将士,与此同时他能听见的便是从城内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呼喊声。

    这一次真的是验出了内奸!金重吾的内心不由得一紧,这原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可是事情的发展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城内的两派人若是燕如期是内奸,那么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溯南军全部消灭,而且还能借这个机会升任拓戎;若是尹挽挽是内奸,打心底里他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可是尹灵奇一直都同巫获作对,本就该死,尹挽挽又是尹灵奇的唯一传人,不除掉她,那一股的圪末军便是不安定因素。

    “挽挽,千万不要是你!”金重吾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颤抖起来,他急于想要解开谜底。现实是不管金重吾如何的急迫,形势已经有些脱离了他的掌控。城头没有了驻防军不但不能对身后的那些追兵造成任何的伤害,连最基本的打开城门都做不到了。

    眼看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若是依旧没有人来开门,那金重吾真的是将自己给套进去了,他的身后可是上万人马,以一敌万简直就是找死!想到这里,金重吾也开始害怕了,死亡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没有人能做到完全的不在意,即便是征战沙场的将领也是一样。

    宣韶宁的心里又是另外一种心态,从一个时辰之前的夜袭中清醒过来之后便已经认识到金重吾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目的就是吸引他们出营来追击他。金重吾能走的路线只有一条便是回青州城,这么做还能有什么意图?不就是引诱锈螯卫上钩步入他的伏击圈中么?

    宣韶宁自己紧跟金重吾,一手把持着马缰一手高高举起来回晃动三次以握拳作为总结。看到这手势的将士们立刻悬崖勒马,分开成两列朝着偏离城门的方向跑过去,之后再找机会调转马头寻找新的战机。

    项昂明白了青州城外的危险,他不无担忧的看着宣韶宁孤身一人正想着该如何摆开阵势面对强敌同时对宣韶宁施以援手的时候,城门从内部打开了。城门打开了!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包括锈螯卫、宣韶宁,甚至包括了金重吾。

    门打开的同时,城头没有任何的羽箭射下,宣韶宁不由得心里一凛,看来是自己多想了,金重吾竟然压根就没有在城门附近埋伏重兵,这家伙也算是光明磊落了。只不过他不在城外埋伏,难不成是在城内埋伏了?不然这大晚上的带着一群人出城来偷袭是闲的没事儿干么?这个时候宣韶宁同金重吾已经在城门附近了,战马的速度减不下来,注定他们俩都得入城。

    重吾是欲哭无泪,他设计原本是想要一石二鸟的,一方面吸引锈螯卫落入圈套,一方面则是试探尹挽挽和燕如期,但是眼下敌人是被自己吸引过来了,可是埋伏去哪儿了?还有城内的厮杀声一定是两军开战了,他们之中究竟谁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眼看着就要入城了,连一名自己的人都没有看见,金重吾都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项昂也是懵了,之前对于宣韶宁的判断他是相信的,原本同燕如期约好一旦城内动手了便放出信号,可直到如今也没有收到任何信号。不巧的是金重吾作为镇守青州的大将竟然会趁着夜色主动出城挑衅,此战一开始便无法止住了,眼看着宣韶宁追着金重吾而去,项昂也不得不率军开拔。料想中的埋伏没有出现,竟然连城门都主动打开了,这是哪门子的战术?项昂此时反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

    别怪他们三人各自猜不透,就连城内的已经身处于战斗中的圪末军都不知道这算是哪门子的打仗。圪末军分为两部,人数占优势的是金重吾手下的,另外一部分则是尹挽挽带来的。这两部分军队中尹挽挽自己的军队自然是听从她的号令,可金重吾手下的就难说了,他们本就不服尹挽挽,由于历史原因他们反而更加信任燕如期,因而对于燕如期的撤离城头的命令在犹豫之余还是遵从了。

    金重吾的手下人没能及时等到主帅归来,他们立刻遇到的棘手的事儿便是尹挽挽同燕如期干起来了,他俩身后的军队也开打了,一时间是难解难分。可怜这些圪末军将士根本不知道该帮谁,这个时候倒是有一个人跳出来了。

    “你们还愣着干嘛!”孙锦程扯着嗓子呐喊道“尹挽挽一败再败根本就是败军之将!燕如期是梁人,他一定是想要趁机篡权,他们两方都不怀好意!你们赶紧动手啊,将他们两边都一齐消灭了!”

    “拓戎大人是梁人?你还是梁人呢!”一名将士对于孙锦程嗤之以鼻,这句话也是让孙锦程吃瘪了,可是他的脸皮已经磨练的足够厚了,直接怼回去“你不过是下唐的一条卖命的狗!我才是未来下唐栋梁的弃暗投明的真英雄!”

    孙锦程再这么蹦,几乎所有的圪末军将士都不会搭理他的,若不是金重吾有令要留着此人的狗命,他们早就想上前一人一刀将他剁成肉酱。

    孙锦程不甘心,金重吾不在这是他反击的最好机会了,于是他直接跳上了帅府的钟鸣楼,趁守将不注意将其推下楼去,自己开始抓着撞木拼命撞击铜钟。

    这座原本就设立在刺史府内的钟鸣楼就是为了警报,一旦铜钟被撞响了便是向全青州城的军民传递一个消息外敌入侵!

    有赖于孙锦程的火上浇油,这铜钟是接连响个不停,将已经从睡梦中惊醒的青州百姓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们立刻就清醒了。青州原本就已经被下唐抢占,这一年来他们的日子虽说没有受太大的影响,可是毕竟是梁人,有血性的男儿都受不了下唐人的欺压,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反抗的机会。这大晚上的响起铜钟的声音那就是梁军开始进攻青州的信号啊!

    纠缠战斗了半个时辰的尹挽挽和燕如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分开,两人各自都带着伤,好在都暂时不会危及生命。两人都听见了铜钟的声音,表情是各异的尹挽挽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她坚信一定是金重吾回来了,发现了军队中的叛军,于是撞响铜钟号令全军来剿灭;燕如期的脸色阴沉,他之前没有按照约定发送信号,之后又一直被尹挽挽纠缠腾不出手来,他原本还是相信靖义军的能力,哪里知道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能阻止金重吾。

    “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尹挽挽质问道,言语中带着得意“一旦大军回来,你这些人手根本不是对手!燕如期你的死期到了,我要用你的人头洗刷父亲的污名!”

    “女子毕竟是女子!不过是铜钟而已,你就得意了?你信不信在金重吾赶到之前我便可以取你性命!遑论洗刷尹灵奇的污名?”

    两人各不相让的结果便是继续战斗了,两军也就没有停手。而真正的事件关键人物此时也是一头雾水。金重吾安全的冲入了城内,他没能阻止宣韶宁跟进来,刚刚入城的时候就听见了铜钟,金重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可是有令在先的任何人不准随意靠近钟鸣楼。

    是谁?!谁敢违背我的军令擅自撞响铜钟!金重吾怒火中烧,这个时候还来给他添乱,他简直想将此人大卸八块了!在入城之后他没有在城头上看见任何人,一座瓮城内竟然是空荡荡的,这些手下人都发生什么事儿了?目力所及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

    “虽然我不明白你究竟是在耍什么花招,不过现在就我们两人,你的背后有你的军队,我的背后有靖义军,怎么样,金重吾?”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听见你喊我的名字。”金重吾调转马头正对宣韶宁,“我的战略岂是你们这些梁人能轻易弄明白的?你倒是胆子足够大,敢于单枪匹马的就跟着我入城,难不成你还想再一次成为我的俘虏?当然了,这一次我还是会善待你的。”

    “虚张声势!”宣韶宁保持同金重吾的距离,“你这是向我们学习的么?来唱一出空城计?学来的到底是学来的,不正宗,不如我来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空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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