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将心识从破碗中收回,面带忿忿。可虽发现了原因,他却仍旧不知道破碗为什么会去吸收太始之气。

    “怎么了?”画中仙看着易寒的表情,发声问道。

    易寒郁闷得叹了口气,将在破碗内看到的一幕道与了画中仙。

    “我曾经犹疑这破碗是何物,居然能容纳太始之气,没想到竟会是一个残破的化天世界!如此说来,你那太始之气被它吸收也是事出有因了!”画中仙拿过破碗,当她发现其内的空间后,刹时啧啧称奇。

    “残破的化天世界?”看画中仙像是知道什么,易寒开口问道。

    “乘丹境之后,是化天境,所谓化天,便是自毁丹基,以己身的丹力去衍化天地,形成一方世界。若是你到了那一步,自会明白。”

    “这破碗,便是有人用自己的化天世界炼化成的一件身外之物,可这般行事,必会给自身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甚至殒命都有可能。所谓的残破,便应是在这炼化过程中出现了差错,导致这方世界只是迷蒙一片,而没有任何生灵幻像出现。”

    “太始之气是天地母根,可衍化万物,对方在这种状态下,自会去主动吸收,来完善自身。其实不光这破碗,若是被化天境及以上的修士知晓了太始之气对自身的益处,那必然会蜂拥而逐。”

    画中仙端详着破碗向易寒释疑,不过自开口起,她的表情中也带着一丝不解。

    “倒是不知为何,此人竟甘愿冒着风险去这么做……”

    听着画中仙的话,易寒渐渐明了。没想到,他以为的破碗空间,竟会是一方世界。

    “那袭击九黎的紫衣人可张口吞食太始之气,或许也是这一原因。”易寒想到了东荒之上的一幕。

    “在夕阴林中,破碗曾主动去吸取太始之气,想来便是因为天地母根的吸引。至于墨冠通天蟒放出的毒雾,赤金猊曾道,毒雾中有着太始之气的味道,现在看来,应是墨冠通天蟒去到过那棺椁所在之处,并且吸食了少许始气,这也是破碗为什么会吸取毒雾的原因。”

    知道了太始之气消失的缘由,也知道了太始之气还将继续被破碗蚕食,易寒虽不舍得,可却无可奈何,因为能够容纳太始之气的,只有破碗。

    “不知这破碗的主人究竟是谁……中州之地!”画中仙的犹疑易寒同样听在耳中,心中也不免生出了好奇。忽地,易寒眼中一亮,蓦地记起当初意外进入子母阙的藏宝室时,好像隐约听到了黎母和封子提及了此物的来历,“不过那中州之地又是哪里……”

    怔怔间,易寒接过了画中仙递过来的破碗。

    “以后除非遇敌,否则莫在轻易将此碗拿出,若是被琅炎一类人觊觎上,你少不了麻烦!”画中仙在一旁提醒道。

    易寒点了点头,在知道了这些信息后,他明白了破碗的珍稀程度。这是一个化天境修士的化天世界,对于乘丹境修士来说,不管是借鉴参悟还是使用,无疑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

    “黎母和封子若是知道了这破碗是一方世界,不晓得会何等的气急败坏。”易寒暗笑了声,随即又正色道,“不过月窟之行,我使用破碗时,应是被黎母亲眼瞧了去,真实身份或许已经暴露……”

    “还需尽快修习溟灵玄体,以便在遇不测时多一些防身的手段!”

    话语间,易寒驭动破碗,一丝丝太始之气顿时缭绕而出。

    “引气入体!”

    易寒满脸凝重,身体开始慢慢与始气接触到了一起。风险与机缘从来都是绑在一起的,所以易寒并没有过多的犹豫。

    “啊!”

    一声惨叫传出,只见易寒青筋毕露,狰狞着面目。不是对敌,他已将太始之气的释放速度降到最低,量也降到了最小,可尽管如此,易寒却依旧难捱那犹如重岳压下的力度。

    “天时地利皆备,可你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那溟灵玄体便真是与你无缘了。”画中仙在一旁蹙眉观视,她无法给予易寒太多帮助,但却莫名的相信,易寒可以成功。

    易寒已从盘坐状态跌躺在地,蜷缩一团,发出一阵阵低吼声。

    烟岚渐聚,此时的易寒,肤体皲裂,遍身布满了鲜红,俨然已成为一个血人。痛苦中,易寒眼中突然划过一丝清明,他知道,若再耽搁下去,自己真会被挤碾成一团肉泥。颤抖地张开手,易寒按照溟灵玄体内述写的迁导之法,开始将太始之气由掌心向肤体内引渡而去。

    片刻之后,周身蕴荡的太始之气渐渐从易寒的掌心处消弭。进入易寒肤体的太始之气,则犹若一只长虫,开始在体表肆意的蠕动起来,爬过面庞,拂过腹背,令人悚目。

    易寒继续忍受着煎熬。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后,易寒终是开始有所适应,神情趋于冷静,那蠕动的太始之气,也渐渐平息隐于肤下,但其所过之处,皆在易寒的皮肤之外留下了一片青色的斑痕。少顷过去,这些斑痕开始慢慢向一层栉比鳞差的青鳞转化……

    在易寒修习功法的同时,北幽之地,子母阙的山门前,围聚了十数个宗派,晃晃之众,足有万数,幽篁谷、幻灵宫、骨坞,那些进入到月窟中的宗门赫然在列。

    封子已被黎母强行从木杖状态唤醒,二人立于山门内,看着眼前的众人,面色难看。

    “诸位这是何意!难不成想仗着人多,联手欺我二人!”封子蹙眉,大声质问。

    “你们莫要再装蒜!”屠弦从人群中走出,满脸的煞意,“我儿屠弦被昆吾所杀,本尊来此,自是来和你子母阙讨人的!倘若不交出来,今日便将你这宫阙踏平!”

    “昆吾杀了包打听,我落云宗前来,则是为了给包先生讨一个公道!”一个白衣男子紧跟着开口,眼前的子母阙本是他落云宗的门址,奈何鸠占鹊巢,被子母二人抢占了去。如今借着势众,也来趁机趟浑水,报旧仇。

    “昆吾杀了包先生不说,还勾陷我儿,琅某也来讨个公道!”听到白衣男子提及包打听三个字,站在一旁的琅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为此可是付出了不菲的代价。通过了解,琅炎已经知道,当日勒索他的大汉,是昆吾装扮。

    “休要胡言,我子母阙从未收过弟子!”黎母双目一闪,矢口否认。知道了众人的来意,她顿时放下心来。看眼前的阵仗,或许除了屠弦是真正为了报怨而来,其余人,如那落云宗,则是想以包打听的死为由,趁火打劫。

    “桀桀,黎母慢言,老夫听说,屠烈父子曾追杀昆吾,是你和封子出手阻拦,才让他逃脱,这也导致了昆吾引劫而落,致屠弦身死,可有此事?”苏老鬼听到黎母否认,眉毛一挑,顿时笑道。

    “此事缘由何不去问屠烈!”黎母冷哼一声,当日一战也有多人看见,是屠烈偷盗衣物轻薄于她在先,而且这件事也已被传得众所周知。苏老鬼此时再提,分明是在以丧子之痛挑唆勾动屠烈对子母阙的怒火。

    “不对!”忽然,黎母想起了什么。她已知道昆吾的真实身份是易寒,就在刚刚,却又倏然想起,在天漠的祭坛之上,易寒曾拿走了她和封子身上的数个乾坤袋,其中便有那些衣物。

    “竟被这该死的小子给利用了!”黎母心中暗骂了声,但却未见形于色。

    “这件事姑且不论,”忆清一步站出,又淡淡道,“在月窟禁地时,黎母你为何要对本宫出手,去救那昆吾?”

    众人知道苏老鬼的意图,所以对他的话都未在意,可忆清此言一出,人群中顿起一片对子母阙的讨伐之声。毕竟凿凿言之,黎母再无借口可以抵赖。

    黎母听此,心中却是没来由地一突,当时她刚刚知道了易寒的身份,担心对方身上的法宝器物被忆清夺走,这才出手。没想到,事情未做得圆润,反倒成了此刻的把柄,心中顿时后悔不迭。

    黎母知道,眼前的众人需要师出有名,寻一个挞伐子母阙的借口,而她,便是要将一切都变得合理。可当前的形势,对她和封子极为的不利,想要脱困,只有道出昆吾的真实身份。

    在山门外的叫嚣声中,黎母踌躇了片刻,终是决定将实情说出。

    “你说昆吾是易寒?那在御虚秘境中进入道殒殿的易寒?”

    “他不是潜匿在东荒,跟着九黎族一块儿被封冰河了么?”

    “……”

    随着黎母开口,人群中顿时生起一阵议论之声,若真是如此,那黎母说自己没有徒弟,却又对昆吾施救的言行倒能解释的通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儿的死,终究与你子母阙难脱干系!”

    就在这时,屠烈却在众目之下,向封子和黎母二人攻去。

    “诸位,一起上吧,若是我二人能脱困于此,今日之怨,必让尔等后辈来偿!”语罢,黎母伸手一甩,一杆黄色小旗迎风见涨,猎猎作响,须臾间便插到了身后宫阙的中央,在此刻,一道透明的光罩瞬间便将子母阙笼罩,散出一阵阵杀戮的气息。

    护宗大阵!

    “有把握吗?”屠烈在大阵未启之前,已与黎母和封子战在了一起。看着双方胶着的态势,忆清蹙了蹙眉,冲苏老鬼几人道。

    “难说!”几人都摇了摇头。

    他们知道,忆清指的是是否有能将封子和黎母留下的把握。黎母的话他们不得不去顾虑,子母阙仅有他二人,无一弟子,来去由心,若是真被他们逃掉,那诸多宗派将不得安宁。

    子母阙以恶行于世,烧杀强掳之下,累积的底蕴并不比他们这些庞大宗派要少,谁也无法担保,诸如琅炎曾拥有的遁虚逃脱之宝,二人会不会也有。

    就在几人交谈间,跟随而来的莽古沼泽弟子突然喊起杀声,齐齐向大阵冲去。落云宗众人见状,未作犹豫,也都纷纷施展术法,开始了破阵。对于他们来说,此行已然将子母阙得罪,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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