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南柯十年,十月五日清晨。

    1228812288开封府龙庭正门宣德楼前的御街上,走来了三个男子。

    1228812288带头是身穿文士服的穿客,耽记的使者金不换,祝童扮作老儒生,跟在他后面。

    1228812288另一个人,则是身穿“奇装异服”骑士套的王奇山。

    1228812288他们昨天下午到了开封府,没有立即去打扰宋王,在城里到处转了转,住进了东华门外的潘楼。

    1228812288金不换,也住在这里。

    1228812288金不换已经到开封府十天了,与宋王见了三次面,王奇山的书信与一船军资,已经送给宋王了。只是,具体的商业合作谈判,还没有什么眉目。

    1228812288这几天,宋王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斜阳宫内不知在忙什么,金不换数次求见,都王封总管包文正被挡住了。

    1228812288今天一早,金不换得到消息,宋王回宫了。

    1228812288三人来到宣德楼前,金不换到旁门投书,求见宋王。

    1228812288守门的军士客气地接过投书,递进了内门。

    1228812288他们都认识金不换,知道这个人献给宋王了一船军资。

    1228812288王奇山打量着这座眼前的御街与这座宣德楼,祝童则在看守门的军士。

    1228812288宣德楼是做两层楼,一层开有五门,金钉朱漆,高大威严,二层是个雕龙画凤的门楼,有朵楼和阙。

    1228812288御街宽十五丈,街两侧设御廊,分成三股道,中间为宋王专属御道,两侧才可通行人。

    1228812288开封府的主要官僚机构,都在御街两层的御廊里。

    1228812288一队车马驶上御街,沿着宋王专属御道,嚣张地行来。

    1228812288打头的是四位劲装骑士,两人一组各护着一面旗帜。

    1228812288第一面是蔚蓝白虎旗,第二面,是蔚蓝猛虎旗。

    1228812288护旗骑士后,是一辆四匹马拖曳的华丽的马车,两侧各有两骑戒备。马车后,是六骑披甲卫士。

    1228812288马车上下来身穿蓝色锦袍的使者,头戴进贤冠,双手捧着一枚白色牙板来的宣德楼前。

    1228812288他看一眼王奇山三人,整整衣冠,面对宣德楼正门,傲然道“中周公三世子,义阳候姬氏东城殿下,前来拜会宋王殿下。”

    1228812288这些人,也住在潘楼,今晨曾见过。只是没见过这两面旗帜,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如此之大。

    1228812288王府总管包文正亲自迎了出来,与锦袍使者见礼,结过对方的名刺,转身跑向内门。

    1228812288中周公的三世子,听说是个大人物。

    1228812288片刻后,宣德楼大门轰然打开,一头戴束发紫金冠,身披绣金蟒龙袍的红发青年疾跑出来。

    1228812288锦袍使者正待说话,红发青年看也没看他,几步来到身穿骑士套的王奇山面前,口呼师尊,纳头便拜。

    1228812288王奇山急忙搀扶住他,想要把他拉起了,却拉不动。

    1228812288红毛青年拜了三拜后,才爬起来,带着哭腔道“师尊,大哥,总算把你盼来了。”

    1228812288宣德楼正门内,涌出一群文武官员,看到这一出都有些汗颜。

    1228812288宋王,可是一城之主,时常以天子自居。虽然,大家私底下都以为他太过狂妄,不知高低。但在御街之上,当着中周的三世子的面,跪拜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1228812288“宋王,您有客人。”王奇山也汗颜,他没想到,只在江左镇见过三面的宋飞强,竟然会对他如此的“崇拜”。

    1228812288“他们啊,等着吧……”宋王冷冷地看他们一眼,拉着王奇山的手就向宣德楼内走;“你们,都回衙门去吧。师尊大哥来了,本王今天放假一天。”

    1228812288“宋王,他们是与我一起来的。”王奇山指指祝童和金不换。

    1228812288“都来,都来,今天,咱们好好聚聚,一醉方休。”宋王大手一挥,卫士们收起长戟。

    1228812288王府总管包文正,将祝童和金不换请进了宣德楼大门。

    1228812288锦袍使者愤然,高呼道“宋王殿下,您可知慢待义阳候的后果?”

    1228812288“慢待义阳候?”宋王转过身,指着御道上的车马;“你的主子走本王的专用道,就是没把本王看在眼里。本王都出来了,他连车都不下。这样的义阳候,就是找着被慢待的吧。不就是十五万人马吗。告诉他,百里之内,我为王。要打就放马过来。本王没空与他废话。”

    1228812288马车内下来一位白衣飘飘,头戴羽冠的青年,他正欲说话,宣德楼的正门,已然闭上了。

    1228812288宋王拉着王奇山绕湖半圈,来的一处幽雅清静的院落,厅堂内,迎出一位清丽的宫装贵妇。

    1228812288“师师,本王的师尊大哥来了。好生安排一下,午宴就在你这里了。”宋王扭了一把贵妇,把王奇山让向主坐。

    1228812288贵妇含笑,把祝童和金不换安排到偏坐,让几个侍女献茶。

    1228812288王奇山看着贵妇,这位,就是名动花花世界的李师师?

    1228812288宋王挥挥手,贵妇带着侍女退下去了。

    1228812288王奇山喝了口茶,正要介绍自己的来意,已经祝童的身份。

    1228812288“大哥,您再不来,小弟就要跑去找你了。”宋王苦着脸,也不顾祝童和金不换在一旁看着,开始诉苦。

    1228812288王奇山只能顺着他的话风,先了解一下眼前的情况。

    1228812288看宋王的神情,似乎真的有跑路的可能。

    1228812288金不换在开封府呆了十天,仔细考察过开封府的市井环境,昨天晚上,大致介绍过一些他观察到的情况。

    1228812288作为一个突兀出现在中原大地上的城池,开封府有诸多怪异之处。

    1228812288首先是它容纳的人口,有五十万之巨。

    1228812288南柯世界,最大的城市是金陵,人口也不到四十万。

    1228812288制约城市人口增加的主要因素是粮食。

    1228812288金陵守着江南最大的码头,商业与航运业极为发达,江南又是鱼米之乡,经过了百年的发展,才逐渐形成一套有效的粮食供给体系。

    1228812288北宋的汴梁城是个百万人口的大城,拥有运河之利。汴河沟通黄淮两条大河,粮食可从江淮和关中两大粮仓运达。

    1228812288如果仅靠中原地区产出,远远不足以供应如此多的“非农业人口”。

    1228812288宋王的开封府,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粮食问题。

    1228812288降临之处,城中的八大粮仓都装的满满的。经过一个多月的消耗,城中的粮行的存粮已经消耗殆尽,八大粮仓之中,只剩两成存粮了。

    1228812288金不换第一个感觉,就是开封府中的粮价奇高,比阳城高出两倍,比汝南城高出一倍。

    1228812288开封周围,淮阳、亳州、颍川、兖州、定陶、任城等刚与宋王大战一场,关系十分紧张,不肯与开封做生意。他甚至占了淮阳,改名为商丘。

    1228812288郑县、荥阳曾被汴梁卫威胁过,来往也不多。

    1228812288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货币问题。

    1228812288开封府的主要货币是铜钱,辅助货币有两种,一是银两,二是布帛。

    1228812288南柯世界已经形成了铜钱、银币、金币、金票四个层级的货币体系。并且铸币权与发行权,都掌握在包括耽记在内的几大势力手中。

    1228812288开封府的商人拿铜钱去附近最大的市场汝南城购买粮食,明显是在被这个世界的金融体系收割。

    1228812288并且,把粮食从汝南运到开封府,要经过七个城镇,每个城镇都掌握在一方诸侯手里,都设有收“过路费”的码头,且税率都是十税一。

    1228812288如此一路走下来,粮价已经涨了七成了。加上损耗和商家的人工、毛利,高出一倍很正常。

    1228812288于此同时,开封府内产出,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接受,就形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局面。

    1228812288事实上,开封府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产品。它最大的优势是北宋的都城,是依靠各地税收供养的国家中心城市,最发达的是服务业。

    1228812288潘楼南街是鸟市、茶汤巷是茶市、马行北街是草药的,潘楼东街是服装的。

    1228812288此外,最多是餐饮服务业。

    1228812288他们居住的为潘楼七十二正店之首。共五座三层高的楼宇,规模宏大装修讲究,客房华美舒适,可容纳千人。

    1228812288可是居住的客人,却寥寥无几。

    1228812288在南柯世界,宋王只是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他空有五十万人口,一座大城,却没有一个供养他的国家体系。

    1228812288北宋开封府的主流消费群体,是数万吃国家俸禄的官吏,驻扎在周围的十万禁军,以及南来北忘的客商。

    1228812288宋王的开封府,禁军与官僚系统这个群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客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同时,开封府的副食供应体系,也将要停在运转。

    1228812288酒楼里只有酒没有肉,市面上异常的萧条,死气沉沉的,街边随处可见乞讨的市民,几乎看不到预想中的繁华盛景。

    1228812288金不换以为,宋王只有一条路可走征伐。

    1228812288五十万人的开封府,至少需要五百万人供养。

    1228812288只有通过战争,不断地四处掠夺,把整个中周地区都变成他的属地,才有可能维持这个大城的存在。否则的话,只有一天天衰落下去,死路一条。

    1228812288陈留王曹氏,以前也是中周城邦的一份子。曾经联合十万人马讨伐开封府的周边七城,都属于中周城邦。

    1228812288五天前,汝南城的使者,中周汝南公三世子姬东城来到开封府,要求宋王把商丘归还给淮阳候。

    1228812288中周蔚蓝白虎旗下,聚集起了一支十五万人的大军,驻军郑县,蠢蠢欲动。

    1228812288开封府唯一的一支劲旅汴梁卫,在统领台风的带领下,正屯兵官渡,与中周大军对峙。

    1228812288金不换带来的一船军资,都已交付给台风。

    1228812288但汴梁卫只有一万三千人马,迎战中周的十五万大军,明显不够看的。

    1228812288台风却不这么认为,他说只要中周的大军敢踏入开封府百里之内,管教他有来无回。

    1228812288宋王也这么说,他根本就不鸟什么三世子,也没把郑县那十五万大军当成回事。

    1228812288他最不怕的,就是打仗。

    1228812288他现在操心的是三样,一是没有粮食,二是食无肉。

    1228812288三是遇到神仙了。

    1228812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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