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柔笑着对黄衣少妇说:“这屋子从外面看明明只是一间小门面,街上的人又那么少,这屋子里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进出呢?后面的屋子也不像能装下那么多人。既然这屋子有很多人进出,而且里屋显然也不大,难道不怪吗?”

    黄衣少妇顿时收敛起笑容,警惕的看着李柔:“你怎么知道有很人多进出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柔若无其事的看着黄衣少妇:“这地面上是青砖,人的脚印是清扫过的,但却不是用水洗的,或许你们是怕潮气渗入地下吧,或许这青砖下面不光有地龙,下面还有一层吧。但你们忘了,青砖扫完了可以去掉浮灰,但是外面进来的人鞋上是带的雪的,雪融化了水会在地上留下印记,而这个印记,在阳光晒进来的时候,是可以斜着看到的。”

    黄衣少妇一愣,也蹲下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很多脚印:“没错,你观察的很仔细。是我疏忽了。丫头,果然聪明伶俐,小子,看来不光你自己聪明,身边的女人也都不笨。”

    姚光启突然佩服起李柔了,在这一刻他觉得让李柔跟来或许不是坏事,或许这个聪明的女人真的能帮到自己也说不定。“我接到了字条,里面提醒我,案子破了,可以领赏金了。”姚光启笑着说道。

    黄衣少妇站起身:“字条是我们的人送去的。既然你想起来了,我也得提醒你,领赏金是有两个附加条件的。”

    姚光启很自然的坐在黄衣少妇面前:“我记得,但我更关心另一件事,如果我没说错的话,那二十万贯赏金是分别有两伙不同的人悬赏的,但发出悬赏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们如何兑现你们的赏金?自己掏腰包吗?”

    黄衣少妇冷笑道:“具体是几波人发的,发出赏金的人如何了,我们有规矩,是万万不能泄露的,你猜到谁是你的本事,但我一句都不会说的。至于你关心的钱从哪里出,这不用你操心,我们就是去偷去抢,也必然会兑现当初的诺言。”

    姚光启说道:“那好吧,现在说你的附加条件。我记得你说的要找的是张士诚之子,你们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吗?”

    黄衣少妇笑道:“那孩子天生没头发,但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了,那小王子的生母姓姚,”说到这里,少妇突然问姚光启:“对了,令堂大人贵姓?”

    姚光启一愣:“家母姓姚。”

    黄衣少妇笑个不停:“这么说来两条线索你都符合呢?回头要真找不到那王子,你就回来说自己是,我们也算你找到了,也给你钱。”

    姚光启却并不觉得好笑,冷冷的说道:“将信拿来吧,那人不容易找,这信我想办法送上去。”

    黄衣少妇意味深长的一笑,从怀里拿出信递给姚光启:“对,信对你来说太容易了,让燕王随便安排一个当官的就送上去了。”

    姚光启心里一紧:对方竟然也知道自己跟燕王的关系,这桃花镇里的人果然本事不那么其他的事能帮上自己也说不定,“我想打听点耒宪宗的事,是不是也得给钱?”

    黄衣少妇盯着姚光启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再然后爽快的拒绝了姚光启:“桃花镇的规矩,只帮人办事,发赏金收佣金,不给人打听消息。”

    姚光启倒没说什么,李柔突然插话:“我突然觉得,你有点像一个人。”

    黄衣少妇转头看着李柔:“像谁?”

    李柔故意把声音拉的很长:“一位故人,叫金如意。”

    黄衣少妇突然愣住了,他又开始仔细的打量李柔:“我虽不知道这位小姐高姓大名。但你说的金如意,如今已经死在了北平?为什么说看我像她?哪里像?”

    李柔说话很轻,有点像自言自语:“说不好,就是感觉像。”

    黄衣少妇突然笑了,但笑容似乎有点僵硬:“我有点佩服你了,你的眼力和感觉真厉害,那是我同门师妹。”

    姚光启恍然大悟:“那你也是金童玉女的徒弟?”

    黄衣少妇无所谓的说道:“放心,我不会找你报仇的,我和师妹感情并不算深,我也不是耒宪宗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前发布那悬赏,也只是平常生意而已。”

    “这么说你承认有一条悬赏是她发的了?”姚光启笑着说道。

    黄衣少妇自知说走了嘴,不再说话。

    离开桃花镇,姚光启看着镇口一匹孤零零的马,说道:“咱们的马车不见了。”

    李柔看着桃花镇里:“是我打发他走了,让他回去跟玲珑姐姐交差了。”

    姚光启叹气道:“车夫走了,咱们怎么办,咱俩只有一匹马走不快,得赶紧找个镇子去买一匹马。”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柔突然说道。

    “哪里奇怪?”姚光启问道。

    李柔眯着眼睛说:“这么快就忘了,那屋子呀,我说过了,很多人出入,而且那地下显然还有一层很大的暗室,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我总觉得那女人很奇怪,不仅像金如意,还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姚光启虽然也有同感,但还是安慰李柔道:“江湖人,干他们这行的,有秘密很正常,要不怎么吃这碗饭,算了,还是先找个镇子买马去吧。”

    “买什么马?”李柔瞪着眼睛问道。

    姚光启哭笑不得:“两个人只有一匹马,这要什么时候到江南?眼看就要过年了,咱们总不能在路上过年吧。”

    李柔眨了眨眼睛:“两个人怎么不能骑一匹马,我这么瘦,你抱着我,或者我在你身后抱着你,这匹马驼不动我们两个吗?”

    姚光启脸有些红:“算了,你骑马吧,我走路。”

    李柔得意的一笑:“你随便,不嫌累就行,反正我是不会走路的。”来到马前,转身对着姚光启说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过来呀!”

    “干什么?”姚光启有点不知所措。

    “抱我上马,我自己上不去。”李柔温柔的说到。

    杭州。

    越是到春节,烧香的善男信女就会越多,铁佛寺的香火

    就越兴旺。这一年风调雨顺,百姓的收成甚好,时不时有附近村落的百姓举村前来烧香还愿,布施行善,一遇到此种情形,铁佛寺上下大小僧众,必定倾寺而出,诵经弘法,并以斋饭款待信众。

    腊月二十九,正好是附近的一处村落在族长、里长带领下居村前来烧香,乡民们不仅带了大批的还愿祭祀的供果,更是抬来了二千斤今年的新米作为供养,主持空德法师亲自率领大小僧众为村民诵经祈福。

    经诵到一半,后院急匆匆跑过来一个白胖的僧人,趴在主持空德耳边说了几句,空德脸色一变,随即恢复平静,见大殿内外百姓都在低头虔诚的诵经,便用脚尖点了点一旁的僧值,僧值点头,空德便跟着那白胖僧人悄悄转过佛像,从大殿的后门出去了。

    “能确定吗?”空德出来便急切的问道。

    那白胖和尚点头,“已经打听清楚了,确定无疑。不过现在不确定到底是天成宗干的,还是天下盟使的坏,没有确凿的证据。”

    空德皱着眉毛:“看来他们想来真格的了,不管是哪方干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想赶我走,打的一手好算盘。”

    白胖和尚做了手刀下坎的手势:“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先动手,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

    空德摇了摇头:“这些年盐利咱们吃的最多,想必他们早就是眼红了,既然敢这时候对我动手,显然是早有准备的,不必急于反击,告诉下面的弟兄,都机灵点,稳住,先看看再说。贸然出手反击,保不齐会中了人家的圈套。”

    白胖和尚法号法名,俗家名字李成六,是化名空德和尚的张定边的亲信,如今是耒宪宗杭州分舵的舵主,这几年张定边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倚重此人,俨然有了跟副宗主分庭抗礼的架势。

    李成六换了一身百姓的衣服,从后门出了寺,直奔杭州府衙门。到了衙门,李成六也走后门,后门的门房见了李成六,点了点头,李成六会意,一声不响的进了衙门。

    杭州知府马德法正在书房,李成六来到书房门口,趴在窗口听了听,里面隐约传出来女子的呻吟,李成六一笑,轻轻的敲了敲窗框,便站在门口等,过了一会,里面呻吟停了,又过了一会,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从里面急急忙忙的出来,见李成六站在门口,一溜烟似的跑了。

    李成六笑呵呵的进入书房:“马大人,你也不注意点身体,府里这么多丫鬟,身体受得了吗?”

    马德法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满意的长长出了口气:“我自有保养之法,不劳李舵主操心了,有什么事吗?”

    李成六立即拉下脸来:“你虽不归我直属,但我毕竟身为舵主,你就坐着跟我说话?”

    马德法一听来者不善,赶紧站起身,笑呵呵说道:“舵主请这边坐,您莫见怪,刚刚是有点累了,累的脑袋糊涂了。”

    李成六冷笑一声:“你使劲的是腰,被夹的是下面,难道脑袋也被夹了?还好意思问我有什么事,那几个盐商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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