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的话语充满坚定之意,语气显得是那么掷地有声,不容质疑,带着强势而霸道之意,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强大的气势,长辈的威严,统帅的压力,都使得四人咽回了到嘴的话语,只是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虽然没有反对,但脸上的不情不愿与不甘,却是将他们的态度表露无遗,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留在京城。

    哎....

    秦良玉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忽然缓和了许多,变得柔和了起来,眸子里散发着丝丝的慈祥与宠溺之意,若隐若现,脸上却是显得那么无奈,话语里更是如此。

    像是在自语,又似在向众人解释。

    “俗话说,靠人不如靠己。尤其是面临重大危机之时,在京城这个充满风诡云谲的地方,处处透着阴谋与尔虞我诈,想要有那么一两个可靠的盟友,几乎是千难万难。”

    “在这样的一个官场之上,一直都是暗流涌动,许多官员的做法都是明哲保身,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要想让咱们立于不败之地,不至于遭到小人的陷害与污蔑,不能单单靠皇上的信任,在这京城之内,还必须有自己人。”

    听到这些话,众人的心中一动,大概猜到了秦良玉的用意。

    话语一顿,秦良玉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看着儿子成了独目将军,原本英武潇洒的面孔上有一些狰狞之感,心有不忍和爱怜的同时,语气却变得更加坚毅起来。

    “祥麟,你乃是石柱宣慰使,从三品武将,可以参加每日的早朝,如果有什么人污蔑咱们,就可以据理力争,直接辩驳。如果指望那些结交的官员,他们肯定不会冒这样的险,得罪其他人,不遗余力地为咱们说话。”

    “母亲,孩儿明白了。”

    秦良玉的目光转移,在自己的儿媳与侄儿之间逡巡不定,流露出委以重托的神情,话语也是同样的充满坚毅。

    “还有凤仪、翼明、佐明,你们都是朝廷的武将,位列参将之衔,仅次于总兵和副总兵,有着四品的品阶,加上手握有实权,配合着祥麟,在朝堂之上,将会有一定的话语权,将会成为各方拉拢的对象。”

    “姑母(母亲),孩儿明白了。”

    对于三人的明理晓义,再无任何的埋怨之言,不再发牢骚,秦良玉很是满意,赞许的轻轻点头,神色再次一敛,流露出几分敬重之意,低沉的提醒着四人。

    “切莫忘了一点,你们最大的仰仗之处,不是手里的军权,更不是远在西南的我,而是皇宫里的圣上,那才是最大的靠山。”

    “所以,从今以后,在京城的每一天,都不要结党营私,不管是谁抛出橄榄枝,都要装作看不见,最好不要与任何官员、勋贵交往。唯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深得皇上的信任,向皇上表明最纯粹的忠心。”

    在其他人认真的重重一点头,就要应“是”之时,秦佐明却有一些不以为意的问道:“姑母,这样是不是太过于谨慎小心了啊?偌大的京城,怎么可能不与那些官员和勋贵有所人情往来呢?那样的话,不就是咱们自己让自己陷于孤立的处境了吗?”

    哎...还是太年轻了啊!

    秦良玉暗暗叹息了一句,进而极有耐心地解释道:“自古以来,文臣与武将的来往,都是一大忌。尤其是京城的文官与禁卫军的将领,如果过往甚密,即便是少有来往,都会引起锦衣卫和东厂的注意和监视,从而致使皇上泛起猜忌之心。”

    “要是皇上对谁起了疑心,一旦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法都会更加偏向于不利的方面。即便是子虚乌有,有充足的证据说明那个人的清白,也是再也无法获得皇上的信任。”

    “姑母,侄儿明白了。”

    秦佐明收起了轻视之意,变得极为认真,而秦良玉也没有再做出过多的解释,而是开始交代一些事宜,成为禁卫军的一些注意事项。

    西北,陕西。

    西安府,巡抚衙门,孙传庭与陕西布政使徐光启相对而坐,目光显得是那么的复杂和无奈,书房里只有两人,一片静悄悄的,交谈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重,两人的神色都有一些不自然。

    “孙大人,随着朝廷的这一次大清洗,京城的许多官员或被罢免夺职,或是人头落地,或是流放戍边,使得陕西的一些乡绅失去了靠山,不得不吐出兼并的土地。”

    “哎,孙大人,一个陕西居然有居然五个藩王,尤其是汉中府的瑞王和这西安的秦王,比邻而居,藩地就占据了两府的大半良田。”

    “徐大人,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不仅仅是藩王,还有藩王世子,以及藩王庶出的其他几个儿子,陕西的一多半良田都落入他们的手中,那些被他们使用各种手段兼并的土地,绝非是咱们所能要回的,必需要向皇上请旨,亦或是宗人府下一个斥责的行文,咱们才能收回一部分田地,阻力将会小许多,但也不一定成功。”

    “不过,徐大人,话说回来,河南与陕西的情形差不多,同样有五个藩王属地,前者要不是地处中原,这些年没有什么大的天灾,恐怕不会比陕西的情况好多少。”

    徐光启听得频频点头,紧跟着附和道:“陕西虽然地处西北,土地贫瘠,比不上河南那样生产小麦粮食,但好在地域够广袤,勉强能够维持这么多的藩王。”

    话语一顿,转移话题的同时,语气中充满浓浓的担忧之意。

    “可是,一连经历这么多年的连续大旱,田地大幅度减产,刨去佃租和赋税,陕西的老百姓已经滨临崩溃的边缘,都快支撑不下去了。如若再想不出解决之策,局势非得失控不可。”

    “哎...徐大人,本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免除三饷,不过是缓解了这个问题,相比于百姓愈发的食不果腹,作用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孙传庭叹息了一番,在这个时候,与徐光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异样之色,拥有相同解决之策,但这个解决之策绝非他们能够实行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两人知道,这句话最能诠释陕西目前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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