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过往(i) (下)分界线

    只是花容那个老妖精她还真没看出来。十几年前她就知道悦容庄和那一批修真的女子,她本来让属下的人接近她们,想法控制她们为她所用,但是派出去的几批人都屡屡失手。刘芝芝一生最喜欢的就是挑战,越是征服不了的,她越兴奋,越想自己插手。当她把花容约出来之后,对这个看起来飘逸出尘的女子,她从心底里欣赏,她仿佛在花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婉约高贵,知书识礼,但是这都仅限于外人的眼中,而骨子里她们高傲的人,而且只问结果不问是非对错,可以对自己爱惜到骨子里,对外人缺狠辣无比,毫不手软。

    那一次和花容的会面彼此相谈甚欢,大有惺惺惜相见恨晚之意。面对聪慧高傲且对男人手段层出不穷的花容,要驾驭这样一个女人很不容易,她最后决定放弃收服而转为一起合作共同分利盟友。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此事上,她居然失了手。在这次事发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花容就是那个老匹夫的青梅竹马华乐儿,是他魂牵梦绕在梦中呓语时会夜夜叫着的小乐。她刘芝芝这一生将陈碧画陈碧颜姐妹作为对手,在几十年的争斗中双方各有输赢,即使对方某一局赢了,她也无所谓,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她必然会有机会在后面搬回来。也许是太专注于陈氏姐妹而忽略了身边这只表面看着仿佛是柔弱无害的兔子,其实是匹狼的黑心妖精。不仅这些年吃用她的财富,还用着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满朝上下公认的美男子,传说中深得先帝扶持,把控着朝廷最大暗中势力的老襄阳侯。

    这次让她和杜源一起被一锅端,只怕不是唐家人的意思, 也不是看似聪慧实则眼高手低狂妄自大谋略有限的老襄阳侯, 而是华乐儿那个贱婢。不仅让她被一锅端, 还派人来杀她,真是可笑。 她若不是想就此将计就计低调地进京处理一些事情, 哪里会跟着杜源一路受苦,让她有机会派杀手过来练手。跟她玩儿,也不看看对手是谁。先让她乐几天,华乐儿,傻乐吧!她已经帮她安排好了比黑窑更有趣的去处,相信那些蛮子会让她体验一下跟他们的獒犬一起修真的乐趣。

    前面进京的路刘芝芝已经做了特殊安排, 她今晚就要脱离杜源一行,由她的替身呆在这里跟着大队一起进京。最迟两天后,她本人就可以到达京城,那个时候就该是华乐儿去她在京畿道的地狱修炼场侍候那些特殊训练的獒犬的日子。 看看她是否能熬过三天。若是她这修真女王真能和那三只两百多斤的獒犬一起熬过三天,她还真是要佩服她,放了她。

    “夫君, 我们早些安置吧, 明早还要赶路呢!”刘芝芝的语气温柔, 音量不大不小,足够外面监视他们官兵和华乐儿派来的奸细听清楚。不过她所说的安置还是真的安置,她要三更以后启程,未来几天路上不方便,她不会带上杜源, 一时也没有安排可心的人跟着。既然要素食几天,她当然要先填饱了再出门。

    听见她这话,院里监视的官兵黑地里红了脸。一路跟来,他们都知道这杜夫人表面看着端庄贤淑,只是这天黑之后,比那楼里的姐儿都烂。这杜源也是身子骨强壮,夜夜笙箫居然旌旗不倒,折腾个一两个更次是常事,让他们这些值夜的烦躁不已,真想一刀阉了他。每每到了杜夫人欢呼雀跃之时,他们都尽量避开,或者找个地方假寐,图个清净。

    刘芝芝慢慢放松着自己,享受杜源给她的推拿按摩,惬意地想着某一天将陈碧画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画面。有时候刘芝芝觉得陈碧画很可怜, 太后又如何?深宫之中莫说没有人侍候,连个知冷疼热的男人都没有。不知道她守寡这么多年,若是被那几个獒犬受用,会是怎么一种感觉。那几只獒犬是她专门让人为陈碧画准备的。她让人从宫中取了她的衣物,让獒犬熟悉她的味道。凡是送给獒犬解馋的贱人都用了陈碧画常有的熏香熏了一个彻底。

    过几天她到京城的时候,那些獒犬和华乐儿都会被送往京城。华乐儿将为她做最后一次训犬。宫中防人防刺客守护严密, 但是她的雪地獒犬是异常聪明,行动闪电般的迅速且无声。如果三只犬儿同时出现在陈碧画的床上,那当时相当精彩的。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在儿子刚刚成年那段日子,是她鼎盛时期,因为那是她有和陈碧画叫板的资本。同是先帝的子嗣,她手中握着先帝名义上划给襄阳侯,实权操控在她手上暗中实力,方方面面都和陈碧画旗鼓相当。然而儿子不争气,让她错失了良机。孙子现在虽然懂事了,努力了,但是事情拖得太久,这些年虚耗下来,无论是武功还是裙下所拦的文臣还是先帝交到她手上的暗中势力,都在凋零衰弱。而陈碧画却随着皇帝坐稳了位子,势力更加发达,再加上唐家,此消彼长,她不得不另谋蹊径以求最快达到目的。

    让文武百官看到尊贵的太后和獒犬有染,不仅会让陈碧画崩溃, 也会让皇帝和太子无颜见人,更何况面南背北。陈家唐门一倒,她就可以扶涛儿登基。贵为太皇太后,她想想那日子都美。比如眼前这个杜源, 她之间惬意地划过他结实的肌肉,想象着将来在宫中宠着他的日子。

    院中的官兵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知道这杜源一旦上了路,就会催动坐骑超过一个时辰。所以他们几个商量好,去厨房烤了火,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鸡蛋面,舒舒服服地回到杜源的院子里,听见杜夫人的尖叫也不觉得那么烦人了。回来又听这两个人驰骋了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在杜夫人夸张的尖叫嘶喊中落幕。随即杜家有经验的管事妈妈钟婆子就带着两个贴身丫头进去侍候。第一天这些官兵还会私下议论一下这有钱的斯文人就是讲究。这种事完了还有一堆婆姨进去侍候。也就这些文人过场多,这么累了还不直接倒头睡,还要搞什么净面。

    片刻之后, 又见这些仆妇抱着东西端着盆子出来。两个官兵正低着头在猜这些仆妇是不是会看着杜氏夫妇的最私密,根本不会注意其中一个仆妇前后身材有变。

    清晨的雾霭中, 两辆普通的马车正向着京城城门驶去。前面车上坐着一位中年文士,旁边跟着两位秀气的书童。后面车上拉着行李和书。中年文士今天心情似乎非常好,嘴边情不自禁地挂着微笑。 反观二位书童却很怪异,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紧张,似乎手脚都在微微地颤抖。车里放着取暖的熏炉,但是温度并不低,这二位的颤抖显然跟天冷无关。

    宫中早朝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当今皇上身体违和,朝中事宜都交给了辅政的太子。皇位虚悬在哪里, 沂义谦和地坐在龙椅右手边的椅子上听着大理寺正卿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沂义虽然年轻, 但是从小得太后指点,对政务上手得非常快, 而且头脑清晰,性格稳重,辅政以来颇受群臣认可。他主持早朝以来,一改皇帝优柔寡断犹犹豫豫的行事作风,早朝上不再有相互推诿,绕圈子这些浪费时间的事情。大部分日子大家都能按时下朝。

    今日也不例外,在大理寺卿禀报了关于惩治两江巡抚手下暗地里和盐商作弊,贩卖私盐的案子,对案子做了几点回应, 同时让百官谨记,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之后,便一改方才严肃阴沉的脸色。邀请群臣去太后宫中一聚。今天是冬至,但是太后念着病重的皇上,想宫中热闹一点冲冲晦气,但又不愿意大操办,便由沂义提议在太后寝宫的正殿中,招待今日上朝的官员吃一顿简单的羊肉汤,大家人多凑个人场,取个热闹图个吉利便好。

    陈碧画一大早就收拾好,此刻坐在寝宫中翻看一本琴谱,面前摆着那把著名的绿澜琴。这是当年冬至那日,宫中宴请嫔妃,皇上皇后为了考校几位公主的课业,让大家作诗填词。皇后给这些娇贵的皇子公主立一个榜样,特指晚凝参加,晚凝为了不与这些贵人争风谱的一首银树歌曲谱给宫中乐人演唱。本来晚凝在南书房伴读就已经让人瞩目,而皇后这无心之举更是将她推到了峰尖浪口,才会让沂祥做出那不计后果的冒失之事。陈碧画有时候真是后悔给儿子娶了这么一位脑子简单的皇后。本来以为她出生世家,应该早就身经百战历练出来了, 哪知是如此没有谋略的人。可惜了她的晚凝,这一走就是几年,也不知她在关西好不好。

    沂祥经过这次波折之后,已经永无还朝之日,再过一段时间,凝儿就应该可以进京了,这几年她还真是想念这丫头得紧。

    这时,赖嬷嬷带着两个宫人进来准备给几个香炉里添加香料。陈碧画看了一眼她们手中的盒子,慢慢地说道:“今儿别点这百合香了,左青你带他们去后面库房里将当初凝儿给我陪的雪露香取来,将这屋里的香今天都换成那个,将我今天要穿的衣物也用那个熏了。”

    听了这话赖嬷嬷一愣,这雪露自从周姑娘过世之后太后就一直非常珍惜地封存了,这些年一直没有再点过。三年来,她一直用着这种安神醒脑的百合香,一年四季都没变过。看了看太后手中的琴谱和面前的琴,她想也许是想起了那短命的丫头吧。这丫头在世的时候,仗着太后信任她,可没少给她找麻烦, 这人都死了,今天大节下的还给大家出幺蛾子, 真是阴魂不散。

    左青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走出去了才发现赖嬷嬷今儿反应慢了半拍:“怎么着,太后差遣嬷嬷心里不乐意?”

    赖嬷嬷在太后宫里管香火蜡烛之类的也好多年了,从前一个周氏,现在一个左青,好像都跟她相克。然而人家是这宫中的领事太监,哪里有她敢得罪的,她连忙低头,谦卑地笑道:“老奴哪里敢。只是太后突然提到周姑娘,老奴心里一时悲伤,没转过弯儿来。”

    “看不出来嬷嬷什么时候疼惜上周姐姐了。”

    “看公公说得,那周姑娘那么善良漂亮一个人儿, 谁不痛惜啊。”

    左青看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便抬脚向库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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