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不必如此!”刘季的态度,冲刷掉了韩王成带来的不快。项羽一拱手:“沛公,行辕已经备好——请。”“好!刘季就不叨扰上将军了!”项羽高声命令:“导引官,领沛公入行辕歇息。”“诺。”黄衣骏马的导引官高擎土黄色的楚字大旗,在刘季的车驾前走马前行,车队辚辚进入了行辕区。“项羽好大的野心!”轺车之上,刘季心头大震。楚怀王的诏书还在他身上,却不料项羽自封盟主,这等于将楚王踢出了这一场函谷关外相王。一想到这里,刘季只觉得楚怀王的诏书,就是自己最大的催命符。……“报上将军,燕王车架开到——”函谷关大道上重新卷起烟尘,隐约可见红蓝两色的大旗翻卷飞来。项羽思忖,燕国虽然是六国之一,国弱势不弱,看这车速,显然是燕王韩广率领燕山精锐亲赴会盟。时人眼里的七大国——魏、楚、齐、赵、燕、韩、秦。只有这燕王韩广并非王政复兴,而是趁势而起的新王。“呜呜——!”鼓声大作长号齐鸣时,项羽已经从遐想中恢复常态,在轺车上遥遥拱手报名,原地迎候这唯一不具备血统的新王。“楚国上将军、七国会盟盟主项羽,恭迎燕王车驾。”燕王韩广矜持地拖长声调:“上将军,楚王何在?”“回燕王,楚王身体抱恙,由项羽代为盟主行迎候大礼。”“盟主?尚未会盟公推,何来盟主?”燕王韩广冷冷一笑,此刻他已为王,对于项羽并不放在眼中。只是韩广忘记了,天道轮回。他这个燕王,又岂能与此刻的项羽相比。封一个王,对于项羽而言,只是一句话的事情。闻言,项羽神色一冷:“本次会盟事关重大,项羽身为诸侯上将军,何不能成为盟主?”燕王韩广刚开始看见行辕区外的甲士仪仗和项羽的车骑,原本对如此隆重的迎候颇为满意。韩广这样的暴发户,凡事都很讲究,越是细节就越是讲究。仿佛只有礼仪隆重,才配得上自己,才能显得出尊贵。此际听到项羽冰冷的问话,韩广脸色大变。高声,道:“既为会盟大典,岂能如此儿戏,燕国不是韩赵,本王解盟。”手中长剑一挥,“回燕——!”项羽并没有情急之色,望着调转车队的燕王韩广拱手高声,道:“项羽恭送燕王——请!”“哼!”韩广没有想到项羽丝毫不留,只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脸面留在此地,只好打道回府。望着燕王韩广车架远去,项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日韩王成与燕王韩广的无礼,他记下了。一旦有机会,他会让两个人清楚。他项羽的报复,将会是如何急如烈火,迅猛如雷。“上将军,燕王韩广张狂,要不要末将率军将其斩杀于此!”英布脸上闪过一抹怒色,慷慨激昂,道。“亚父交代,一切以会盟为主。今日之辱,项羽会十倍百倍奉还的!”“诺。”……正在此时,函谷关大道上再一次烟尘大起马蹄如雷,隆隆声震动天地,万山仿佛一起颤抖。探马飞报:“报上将军,赵国君主赵王歇率领两千精兵赴盟。”项羽一摆手,道:“鸣号——出迎!”“诺。”……“上将军,别来无恙?”赵王歇豪放地大笑着,站在轺车之上遥遥作礼。赵王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弱小的赵国得罪不起,手握重兵,令天下群雄仰望的项羽。正因为如此,赵王歇态度摆的极低。在项羽尚未行礼之前,率先拱手。项羽恍然醒过神来,大笑着跳下轺车,一拱手:“赵王大驾莅临,项羽有礼了——。”项羽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从天下诸王纷纷前来,赵王歇是第一个将项羽平等对待的诸侯王。正因为如此,项羽对赵王歇高看一眼。“上将军不必如此,这天下没有上将军,赵歇也未必能王!”赵王歇绝非凡俗之辈,眼力劲儿非凡。“哈哈……”项羽也大笑一阵,一跃跳上轺车,“赵王先行,项羽陪送行辕。”赵王歇一捋连鬓大胡须,转头向后一努嘴笑道:“还有比赵歇更厉害的,上将军你我就免了虚套,我自走了。”项羽慨然拱手:“赵王——请!”……“禀报上将军,齐王车驾已入三箭之地。”主书高声报告。项羽精神一振,他已经看见迎面而来的紫色大旗上的齐字了,眼底掠一抹幽暗,随及高声命令。“一箭之地,迎接齐王。”话方落点,训练有素的驭手马缰一抖,三匹火红色良马已碎步走蹄轻快驰出。项羽对于齐国不待见,因为楚齐有仇。只是作为这一次会盟的发起者,项羽不能失了礼数,让天下人笑话。项羽却早已经遥遥拱手报号,高声,道:“楚国上将军,七国会盟盟主项羽,恭迎齐王!”“上将军不必多礼!”“齐王请!”由于项氏与齐国曾有不快,两个人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齐王田市一摆手,向项羽拱手笑道:“导引官,起行。”项羽只是拱手相送,两家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开的。作为一个极度自傲的人,项羽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望着蜿蜒盘旋如苍茫巨龙的函谷关大道,项羽念头闪烁。魏王豹早在联军大营之中,早已与亚父范增一同到了。那么,就只有秦二世没到了。……“轰隆隆——!”就在这一瞬间,地面传来强烈的震动。函谷关大道上,黑色洪流席卷而来,犹如浩荡山洪一发不可收拾。“报上将军,秦王胡亥车架到了!”斥候骑士飞来,向项羽遥遥呼喊。项羽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缓缓举起右手,道:“鼓号齐鸣,一箭之地迎接秦王!”“诺。”骤然间,鼓声大起,长号向天呜呜齐鸣,声势很是雄壮,楚国的铁骑仪仗展开,在漫天晚霞中整肃威武,一片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