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清楚子婴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实质上不管是君臣也好,父子也罢,本质上都是一种物质利益关系。只有赏罚权柄在手,他才能保证皇帝的绝对的至高无上。可以说是,陈平之策。若是没有强大的法制监管,商贾之流必将会趁机做大,到时候别说是地方官吏,那怕是胡亥都会受到影响。正因为如此,左相子婴才会拼命反对。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皇权受到商贾威胁的念头滋生。……就在此刻,尉缭幽幽一叹:“民,夺之则怒;予之则喜,民情固然。”……胡亥愣怔之余,心头念头闪烁。他清楚尉缭这是在隐晦的告诉他,好利是人固有的本性。因此,控制经济和利益分配就成为治国的基础。只有牢牢扼住人们的经济命脉和财富的得失予夺,才能真正控制社会政治局面。尉缭这一番话,意在反对陈平的士农工商策。……“《国蓄》有云: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才能使“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同样《揆度》也言:夫富能夺,贫能予,乃可以为天下。”……这一刻,咸阳宫大殿之上,气氛骤然紧张。且引火烧身,彻底烧在了陈平身上。顿弱肃然沉默,张苍则忍不住一丝苦笑。子婴乃皇室之后,又是大秦帝国的左相,位高权重。同样国尉尉缭,更是大秦帝国的功勋大臣,在大秦帝国之中,声名显赫。两人齐出发难,非比寻常。这一刻,胡亥却是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对国尉与左相的突然发难表露出喜怒。不管是任何人,那怕是内心如何愤愤不平。却也知道这一刻,并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大秦帝国文武百官皆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平,想要让陈平放弃强秦三策。最紧张的反而是张苍,陈平应求贤令而来,出自招贤馆。可以说,陈平与张苍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特别是他见国尉与左相联手,第一次见到这种激烈尖锐的朝堂较量,而自己身涉其中,额头不禁渗出了冷汗。就在满朝的目光都落在陈平身上时,陈平突然一阵仰天大笑:“商人逐利,无可厚非。”“商人追逐利益而动,随刃而行,但是一旦大秦帝国统一天下。有道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非商贾之辈,远离大秦帝国。否则他便是我大秦的国人,一切皆在森严秦法壁垒之下,又有何惧之!”说到这里,陈平话锋一转:“左相铮铮大才,国尉盖世之名,因何只顾重本抑末之策?”一席话义正言辞,坦率直白。咸阳宫大殿之上,一片肃然,左相子婴与尉缭隐隐有些脸红。胡亥心下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不管是国尉还是左相,都不是简单之辈。争锋相对起来,陈平并不占优势。“大秦帝国旧制,虽有聚民之力,更有东出之能。然而当下乱世,大秦帝国无六世余烈,更是粮仓空虚,庶民疲乏。”“山东尽失,大军损失殆尽。如今的大秦故地,一片贫瘠,就算是陛下想要征收重税收,也无能为力。”陈平仿佛没有发生过方才的激烈争辩,慷慨激昂,道:“若无士农工商,天下各行与农同齐。大秦帝国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崛起。”“如今中原列国并存,诸王争霸的战国乱世,将会再一次上演。”“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秦人厚重坚韧,若能元气养成,必将在短时间内崛起,进而再一次扫平中原。”……“好!”胡亥拍案而起:“先生之言,大涨我秦人志气。假以经年,我嬴氏一族,必能大出于天下!”这一刻,胡亥并不想赤膊上阵。只是他也清楚,若是没有他的鼎力支持,恐怕陈平的强秦三策,将会夭折。思付良久,胡亥又微笑,道:“然,嬴氏一族大出于天下,还的一步一步来。治栗内史所述强秦三策,诸位爱卿尚须仔细计议才是!”说到这里,胡亥看着尉缭笑,道:“今日朝会,在于强秦之论。为的就是一体同商,国尉以为治栗内史的强秦三策如何?”尉缭是国尉,手握重兵。更是两朝元老,名望甲于天下。胡亥这一次开口,直接逼其表态。尉缭见秦帝胡亥的态度,心中有了一定的计较。整个人显得很沉重:“陛下,治栗内史一番话,直入当下大秦帝国重心。”“然,商贾之流,逐利无义。一旦开此先河,恐怕多有利害冲突,只怕有亡国之危!”“非也!”陈平淡淡地说:“国尉之意,乃一旦推行强秦三策。必然会使朝野动荡,削弱国家战力,若有战事必有亡国之险。”说到这里,陈平不假思索,道:“其一,有商君法制深入老秦人心,强秦三策一旦颁布,纵有利害冲突。只要处置得当,可迅速轻易冲突,稳定国人。”“其二,如今山东列国刚建,正是天下诸王论功行赏,大肆渲染之际。此乃聚拢关中粮草,为战争做准备的机会。”“此际国困民弱的大秦帝国,唯有推行强秦三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聚拢关中之力,应对接下来的变数。”“嗯。”点了点头,胡亥肃然从座中起身,环视大殿一周,道:“既然如此,朕决定在大秦帝国之中,推行强秦三策。”“同时颁布法令:大秦帝国土地国有,以百年为期,租于庶民耕种,每一年岁首,需向朝廷上交地税。其地税高低,皆以土地大小为凭。”“另外收盐铁铸币为朝廷所有,大秦朝野之中,敢有私用者,一律罪同谋逆!”……“轰——!”这一刻,听到胡亥之言。大秦帝国朝野文武百官心头大震,他们清楚这下子胡亥要玩真的了。大臣们第一次看到胡亥如此深沉激烈,咸阳宫大殿之上一片沉寂,唯有喘息之声,不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