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作为辽东郡的治所,汇聚了大量地主豪强,他们的集体覆灭,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刘备发财了。

    从坞堡和宅邸中搜出来的不仅仅是金钱和粮食,包括武器、铁料、皮毛等在内的物资同样堆积如山,根据张焕的计算,这些物资足够武装起五千到一万人的军队。

    城外的流民大军被打散又重新编制之后,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各个居住地分散,而在太守府内,刘备等人也坐在了一起,他们要研究的是下一步的动作该如何进行。

    “乐浪郡太远,今年之内是顾不上了,咱们先说说这边,辽东郡共有十一个县、玄菟郡也有五个县。”说到这里,刘备抬起头来看着屋里其他人,“根据公孙昭的供词,以田韶为首的辽东豪强,其中大肆吞并土地,并且有人命在身的共有百余家,这些人散布在各县,处理起来难度不小啊。”

    众人互相看看,然后徐荣咳嗽一声,站出来说起自己的想法,“下官熟知辽东各地往来路途,率部前往平定诸县不成问题,另外关于玄菟郡嘛,有合适人选,只是不知道太守愿用不愿用。”

    哦?刘备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徐荣,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徐荣要举荐的这个人名叫公孙度,字升济,是玄莵本地人,他自幼熟读诗书,在汉桓帝年间曾经被州郡举荐为尚书郎,前往洛阳跟在皇帝身边镀金,后来还升任冀州刺史,然而他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没有上任呢就又被罢免了。

    遭受了打击之后,公孙度心灰意冷,辞官回乡闭门不出,经过了十几年的沉寂,当地已经很少有人重视这个曾经的年轻才俊了,但徐荣早年就和公孙度有交情,也深知这位好友心怀大志并且拥有过人的才能,如今正值刘备用人之际,正是公孙度再次出山,施展才华的好时机。

    “公孙度?”刘备自言自语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面色有些古怪,“这样,鸿志兄可修书一封,请这公孙度来辽东与我见面。”

    接下来商议的就是土地问题了,按照辽东百姓的想法,豪强们没了,地还得有人来种,这百万亩农田就应该分配给百姓们,所以这几天以来,不时的有百姓跑到太守府门前,希望看到分田地的告示。

    然而刘备不准备就这样把田地再分给百姓,他想的是另外一种模式,而就因为这个模式,太守府里也是意见各不一致。

    刘备的想法是官府拿出土地、种子、牲畜和农具,将百姓组织成一个个的屯田营,有了收获之后官府和百姓按照一定的比例分配。

    “这样的话,田地是按照劳力的数量来分还是把良田和劣田区分开,粮食分配的比例该如何确定,倘若收成不好,百姓分到的那部分不够吃怎么办?”关羽皱着眉头抛出一串问题,他出身贫贱,对农田里的活计相当了解,也深知百姓们最为关心什么。

    段浩的关注点则更多集中在人力方面,他问道“每一个人的力气有大有小,耕种的水平有高有低,而勤劳程度也不一样,倘若干多干少结果分配的粮食是一样多,那势必会影响勤快人的积极性,这个问题如何解决?”

    赵风也有自己考虑的侧重点,“辽东还有一成的土地在百姓手中,这些百姓以后是该种自己的田,还是被纳入统一计划中,如果他们想要加入屯田营,那他们的土地该怎么算?”

    “怎么这么多问题?”刘备有点傻眼了,他只是把记忆中曹魏的屯田制搬出来,哪想到还没出这个屋子就被一顿质问弄得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回答。

    既然自己回答不了这些问题,那就还是找专业人士吧,刘备一声令下,几十名经验丰富的当地和流民营里的老农被请进城里,端坐在太守府的大堂之上,而关羽这些还没有具体名目的官员则是像学生一样把自己的疑问都说了出来。

    这些农夫刚被请来的时候还战战兢兢,他们做梦都没有奢望过可以进太守府,更别说被一群官员恭恭敬敬地请教问题,最让他们感动的是这些官员竟然是为了怎样能让百姓更好地耕作而绞尽脑汁。

    农夫们一个个热泪盈眶,他们几乎把自己几十年的所有经验都讲述出来,供给刘备等人来参考借鉴,而这些农夫的参与也让众人的疑问一个个得到了解决。

    辽东之地虽然气候相对寒冷,但土地肥沃,现有的主要耕田都集中在室韦水、大梁水和大辽水沿岸,灌溉是不成问题,收成也有保证。

    “若是官府了一切便利,我等只须操心田里的活计,那就根本不在乎什么干得多干得少,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互相帮忙也是应当的。”一名老农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认识的乡亲都不会在乎段浩的问题。

    另一名壮年农夫也点头附和道“没错,俺们这些正当年的汉子自然比身体没长成的年轻后生能干,但等他们到了俺们的年龄,俺们也都要老得干不动了。若是能干的时候嫌弃他人,等俺们老了之后又被他人嫌弃,这种蠢事俺们不会干的。”

    刘备见段浩老脸被臊得通红,连忙解释道“段都尉主要是担心会有人看准了各位的善心,故意偷奸耍滑。”

    “大人不必多虑,百姓也是要脸面的,若是有人一天偷懒,咱们忍忍也就过去了,若是有人真如大人所说,那这人连同他家人都要吃乡亲的白眼,实在不行就将他赶出屯田营便是了。”

    “行行,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还有一个问题。”刘备问道“每个人头上最好应该分配多少田地呢?”

    “三十亩。”

    “五十亩。”

    “十亩。”

    几个不同的答案同时被说出来,这几名农夫互相看看,显然也是有些诧异为何对方和自己估量的有很大差距。

    又是一番沟通和解释,刘备等人才闹明白为什么这些农夫报出来的数字有巨大的差别。

    原来各地对于“一个人”这个概念的理解有所不同,说十亩的,那是真真切切的把可以下地参加劳动的妇女老人都算上了,而说五十亩的,则是指一个丁口,也就是男人所分配的土地,其实还是得全家上阵来耕作。

    而且来自兖州和冀州的农民和辽东本地农民对于耕种的看法也是不同,由于兖冀两州处于人口稠密的汉朝腹地,人均耕地原本就不是太充裕,所以人们就在精耕细作和轮种上下功夫,争取把一块地的潜力发挥出来。

    辽东则不一样,地广人稀且气候偏冷的现实决定了他们只能采取较为粗放的耕作方式,争取利用更多的耕地面积来获取足够的粮食,这种粗放的耕作可不是一个人能照顾三十亩地嘛。

    这两种方式并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人类的智慧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采取了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刘备等人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就对农夫们的分歧表示理解,对于如何分配田地,心里也多了几分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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