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南国盘桓了两日之后,刘备一行告别了曹操,他们的下一站就是幽州治所广阳郡。

    曹操一向爱才,此时又是拉着赵云的手依依惜别,根本不在意站在一旁的刘备投来嫌弃的目光,若不是已经穿越过来生活了一年多,习惯了这个时代的风俗,刘备真会以为曹某人有着特殊的癖好。

    “子龙不如就留在我济南国吧,辽东苦寒偏僻,实在不是你这种英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曹操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说道。

    刘备哈哈一笑,大声嘲讽道“我听说某位国相正心灰意懒,准备辞官回乡呢,如此拉拢我辽东大将,是去给你看家护院还是耕田啊?”

    “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行了行了,你们走吧。”曹操无奈地笑笑,再不多话,只是目送刘备这几个人缓缓离开。

    直到刘备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曹操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寂寥之色,转身向城内走去。

    由于从济南国到广阳郡一路上河流众多路途难行,刘备决定还是返回海边,乘船沿着渤海海岸北上,赵云等人自然也没有异议,毕竟走海路不会遇见黄巾余众,安全系数比陆路高上不少。

    木船缓缓向北行进,刘备耐不住无聊,从船舱内来到甲板之上,静静眺望着极远处海天一色的壮阔美景。他前世一直生活在内陆,从未见过大海,此刻蓝天白云尽在眼帘,大海之上一片平静,犹如硕大的蓝宝石一般晶莹剔透,让人忍不住想将其揽入怀中。

    天空中间或飞过几只海鸟,在木船头顶嘎嘎叫了两声,或许是意识到下方的巨大怪鱼不是可以吃的,于是盘旋几圈之后便再度离开,刘备手遮凉棚看着这些海鸟越飞越远,感觉自己这一年多以来的疲惫和烦躁也消去了不少。

    随着几声脚步声响,赵云也走出船舱,他负手站在刘备身侧,同样沉醉在大自然壮丽的美景之中,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以前在家乡只听人说过海之壮阔,但无论怎么想象,都比不上亲眼见到大海之后的震撼。”

    “是啊,天地如此广阔,应该还有许多富饶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开垦。”刘备挺胸凸肚,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领导的姿态说道,“我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我们的船队能够跨过海洋,去开拓新的疆域,将我大汉的荣光撒播到天下每一个角落。”

    “若是找不到呢?”赵云思索片刻,觉得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刘备笑了笑,“找不到也没关系,就当出门游玩了一趟。”

    “听起来不错。”赵云想了想之后也笑了,冒险本就是属于男人的浪漫,对于他们来说,探索未知这件事,真的是很有意思。

    沿途欣赏美景,时间仿佛也流逝得更快,一天之后他们就再次踏上了陆地,来到广阳郡南部的海边,这里就是幽州最富饶的地区了。

    公孙瓒的骑兵部队这段时间刚好在广阳郡修整,不日就会再次北上巡视边疆,刘备的意外来访让他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伯珪兄这是怎么了,为何忧心忡忡?”刘备敏锐地发现了公孙瓒情绪不对劲,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起来。

    赵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孙瓒,只见这位大名鼎鼎的白马将军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相貌堂堂,古铜色的国字脸上一对星目炯炯有神,颌下寸许长的钢髯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无论仪表还是言谈举止都能体现出他良好的出身和涵养。

    公孙瓒勉强笑了笑,招呼刘备身后的几名随行人员一起进城,但出人意料的是,公孙瓒并没有带刘备去刺史府拜见新任幽州太守,而是先领着几人拐到城西的军营中。

    这个军营明显是专门为白马义从设立的,整个军营里满是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气息的汉子,这些战士们大多在三十岁上下,只有少数和赵云等人年纪相仿的青年,他们随意地走在军营中,只有见到公孙瓒的时候才会停下脚步招呼一声,但那感觉也是相熟已久的老朋友一般,并不像是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

    可能是感受到刘备等人的疑惑,公孙瓒笑着说道“白马义从是胡人给我们这支队伍起的名字,因为全军三千人统一骑乘白马骏马,与胡人作战又勇猛非凡,所以伤亡不少,总是无法扩编。”

    “义从们都是幽州本地人,有很多都与我相识了近二十年,所以彼此之间也没什么架子,我虽然是朝廷任命的幽州中郎将,但在心里,我只是这些弟兄们的领头人,带着他们保护家乡而已。”公孙瓒一边解释,一边领着刘备来到中军大帐,赵云则是一如既往地向刘备和公孙瓒告退,带着三名手下在军营中随便参观,他如今是辽东骑兵队伍的主将,能够与白马义从这支强悍的部队多交流是再好不过。

    大帐中只有公孙瓒和刘备两人,这时公孙瓒才放心地向刘备坦露心声。

    “自从去年咱们幽州刺史郭勋战死在涿郡,为兄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朝廷新派来的刺史是宗室刘虞刘伯安,这人简直就不可理喻。”公孙瓒轻轻叹息,双手也紧握成拳,显然心中十分郁闷。

    刘备皱起眉头,“来的路上我询问过百姓,他们倒是说这刘使君挺好啊。”

    使君是汉朝人对刺史和州牧的称呼,往往带有尊敬的意味在其中。

    “嘭!”公孙瓒用力捶了一下案桌,开始对刘备讲述他和刘虞之间的矛盾。

    刘虞是宗室出身,一向以清正廉明著称,就连这次被任命为幽州刺史,他都付不起买官的钱。

    说起来这灵帝刘宏和十常侍也是有些丧心病狂,若是有人主动买官,你收钱这是理所应当,可是就连朝廷主动任命官员,被任命的人同样要花上巨量的钱财。

    那朝廷任命了,我不当官行不行?

    当然不行,不当你就去死好了。

    也就是刘虞名声好,还是宗室,灵帝看他确实没钱,便挥泪免去了这笔帐。

    经历了一番波折,刘虞终于来到幽州就任,而他就任之后也确实是做了一系列有利于民生的好事。

    刘虞生性节约,经常穿着破旧的衣服,每顿饭最多吃一个菜,在他的以身作则之下,广阳郡那些原本生活作风奢侈的豪族,都主动改变了生活作风。

    他还鼓励流亡到幽州的百姓多多开垦土地来养活自己,同时在上谷设立边市与鲜卑人交易,又命人去渔阳等地勘探,扩大盐铁矿规模来取得财政收入。

    “玄德你应该也知道咱们幽州一直贫苦,官吏的俸禄,官府的开支都是冀州和青州调拨,可去年黄巾那么一闹,冀州那边就托辞沿途匪患,断了我们的钱粮。说实话要不是刘使君的举措,幽州的官员连俸禄都发不出来。”

    刘备越听越迷糊了,公孙瓒这简直都把刘虞夸到天上去了,那他还抱怨什么呢?

    公孙瓒摇头叹道“你们没弄明白,幽州是边州,和内地不一样,幽州最大的祸患不在内部,而是北边的鲜卑和乌桓。刘虞只知道宽政来搏名声,再加上跟胡人做生意捞了点好处,他就觉得那些胡人都是好人了,非但对我时刻警惕胡人的举动冷嘲热讽,并且一直削减部队的钱粮。”

    “居然削减部队的钱粮,这刘使君怎么想的?”刘备终于明白了公孙瓒的怒气从何而来,再联系到刚才在军营里看到的战士们,“怪不得我看见白马义从的军士们衣着陈旧,脸色也不太好看。”

    “衣服粮食那些都是小事,弟兄们没钱花也能忍,关键是我们没钱造兵器买兵器了,这是为兄最不能忍的。玄德你是带过兵的人,也该知道刀枪盔甲打几仗就要修,修不好就得换,没有趁手的家伙,弟兄们去打仗就是送命,对不对?”公孙瓒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自己把自己气得笑了起来,“我去找刘使君要钱要粮,你知道他怎么说的?他说不和胡人打仗自然就不需要兵器。”

    刘备霎时冷起脸,盯着公孙瓒的眼睛问道“那刘虞拿什么来保护幽州百姓,让他们不受胡人侵扰?”

    好嘛,连刘使君都不叫了,直接称呼名字了。

    “来我给你学一下。”公孙瓒站起身来,学着刘虞的模样对刘备朗声说道“我们对胡人要晓之以理,以仁德来感化他们,只要秉承圣人之道,行仁德之事,胡人自然心悦诚服,不敢犯我边境。”

    “行了,我去会会他。”刘备也气笑了,转身就往外走。

    可是看他那咬牙切齿,一边走一边卷袖子的动作,更像是去打架而不是拜会上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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