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进行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汉军阵地上已经铺满了尸体,看起来胜负已经没什么悬念。

    太史慈和张飞的部队驻扎在柳城西面的山坡地,死死扼在乌桓人进山的必经之地,这样一来,乌桓人想要向燕山山脉突围,就必须采取仰攻,强行突击早有准备的汉军。

    两层皮衣,一层铁甲,如此奢侈的装备给了汉军将士无与伦比的防护力和自信心,他们甚至不需要分心防守,只需要握紧钢枪,一下一下地突刺、收回、再突刺,就可以杀死扑上来的乌桓人。

    冲杀在最前线的乌桓士卒已经是欲哭无泪,他们出城还没多久,身上的皮衣就被冻透了,寒风迎面吹来,冻彻骨髓,让他们的脚步不由得缓慢下来。

    “大单于,实在是攻不上去,汉军的防护太强了。”乌延从第一线退了下来,对丘力居疾声说道。

    这位乌桓部族中出了名的猛人亲自带着数十名精锐,一度将汉军阵地打出个凹陷,但随着对方支援过来,汉军士卒非但收复失地,并隐隐有将这些乌桓精兵合围的意图,乌延见状,连忙把主攻位置让给其他部队,自己撤了下来。

    “连你也攻不上去?”丘力居环视四周,如今他们也上了山坡,可以俯瞰柳城周边的情况,除了不断从城中涌出,呼喝着向自己这边靠拢的乌桓人,以及在远处荒原上极速前进,意图包抄过来的部分汉军之外,在城东、城南、城北三个方向,仍然有大批汉军按兵不动。

    这样不行,如果不能将汉军主力全部吸引过来,拉扯开他们的包围圈,被乌桓人寄予厚望的那支年轻部队就没有突围的机会,就算舍命突击,也会被汉军追上、咬住、最后撕成碎片。

    “大单于,让我去。”自告奋勇的是于能臣,他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此时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无比坚定。

    丘力居沉默片刻,重重拍在于能臣肩头,“从我的亲卫队里带一百人去。”

    大单于的亲卫队是现在的乌桓部族里,装备最好,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力量了,乌桓人当初围攻白马义从,缴获了不少产自辽东的铁甲和兵器,全被丘力居给霸占了,此时他派出亲卫队,或许也是心存愧疚吧。

    当这支部队出现在交战第一线之后,汉军迅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双方都是铁甲外面裹着皮衣,不畏重兵器打砸,不怕刀枪刺砍,仅有的防御薄弱之处,就是头部和腿脚了,乌桓人比汉人矮小,此时反而占了些便宜,将汉军打得阵脚开始松动。

    见于能臣的舍命突击取得了效果,乌桓人士气大振,连声高呼起来,其余士卒也来劲了,疯狂地挥舞手中兵器,希望取得更大战果。

    就在此时,山坡上传来一声怒喝,声如炸雷,响彻战场,让包括于能臣在内的乌桓士卒都不由得停下脚步,纷纷向那边望去。

    紧接着,于能臣部队正对着的这支汉军小队向后便退,许多乌桓士卒见状大喜,连忙追杀过去,可是片刻之后,另一支汉军从战阵缺口中杀出,将这些胆大包天的乌桓人杀翻在地。

    为首汉将身穿一件漆黑色的熊皮衣,使他本就高大魁梧的身形变得更加雄伟异常,简直就是山中的暴熊一般,所到之处乌桓人纷纷退避,根本不敢与之交锋。

    这名汉将左冲右突,总算逮着一个跑得慢的倒霉蛋,手中丈八蛇矛如闪电一般探出,戳穿对方身躯,然后手腕发力一甩,将那尚未气绝的尸体抛出两丈远,再次咆哮起来,“汉将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汉将张飞!

    前排的乌桓士卒被震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们惊惧地后退,刚刚鼓起的势头仿佛被冰水浇到,瞬间低落下去。

    远处汉军将旗下,太史慈却是懊恼得捶胸,“可恶,又被这黑炭头出尽了风头。”

    于能臣退了几步之后突然醒悟,自己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战,还有什么可怕的?

    “跟我来,斩杀他!”于能臣连声呼喝,遏止住麾下士卒后退的脚步,然后牙关紧咬,大步向张飞走去,“兀那汉将,吃我一刀!”

    见到主将悍不畏死地冲杀向前,于能臣身后的单于亲卫队也重新鼓起勇气,怒吼连连,扑向突出阵型,孤立无援的张飞。

    可是他们不知道,对于绝代猛将,从来不存在孤立无援一说。

    只见张飞大喝一声来得好,手中蛇矛像是活生生的黑色巨蟒一样盘旋而起,乌沉沉的光芒笼罩周围空间,乌桓士卒根本无法攻进圈内。

    于能臣也是悍不畏死,数次合身扑杀,却受限于兵器长度,非但伤不到张飞,反而自己险象环生,皮帽都被挑飞到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尤为可怖。

    眼见为了掩护自己,又有两名乌桓士卒惨死在张飞矛下,于能臣睚眦俱裂,他扔下手中满是豁口的钢刀,从身边士卒手中抢过一柄长枪,再次冲向张飞,“跟我来,杀死他!”

    就在此时,乌桓王旗之下,一阵低沉的歌声响起,悲怆的旋律,古朴的发音,正是乌桓人从东胡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歌谣。

    这歌声在人群中不断蔓延,越来越多的乌桓人开始吟唱,歌声仿佛有某种魔力,带给了原本畏缩不前的乌桓士卒们勇气。

    歌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广,渐渐的,整片原野,包括陆续奔跑在途中的乌桓人也都跟着唱诵起来,义无反顾地冲向山坡,冲向汉军阵地。

    “胡狗在唱什么?”赵云等人为了保持阵型,无法肆意前进,本就心急如焚,此时听见乌桓人搞了个大合唱,更是愤怒不已。

    “这是东胡古语,我听不太懂,大概是在说他们的命运凄苦。”严纲虽然就在边地,偶尔也能听到乌桓牧人唱些歌谣,但是这首歌几乎没怎么听过。

    赵云冷笑起来,命运凄苦?

    等下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命运凄苦。

    但是,就在其余诸部汉军全力前往支援的同时,西边山坡已经被蜂拥而上的乌桓人覆盖,在一波波永不停歇的攻击浪潮中,汉军大旗巍然不动,坚定得像是浪涛中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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