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野草苍苍,风起处,呼啸作响,江流六神无主,战战兢兢,隐身在蒿草之中,一动也不敢动,借着夜色,透过蒿草的缝隙,他看到从墙洞子里连着跳出来三个强盗,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腰刀,用青布缠头,脸上蒙着面罩,只是眼睛处挖出两个洞来,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也看不出他们的真面目来。

    等到那三个强盗在墙外面聚齐后,互相看了看,接着小声商议道;“那厮要是藏身蒿草之中,却是难找也,怎么办?”

    显然,这三个家伙是在商量如何能够找到江流,这时候,就听那个为首的强盗说;“我们三个分开,我在中间,你们二人在我两边,我们分头钻进蒿草里面去寻找,我就不信了,黑灯瞎火的他一个外地人能跑到哪里去。”

    说完话,那个为首的强盗用手挥舞着腰刀,率先走进了蒿草之中,他进去的地方离江流不到十丈远,正好斜对着江流,江流刚要闭上眼睛准备等死,却不料,就在江流还没有闭上他那双惊骇的双眼,正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强盗用手里的腰刀分开蒿草,一步步像自己逼近时,突然间就听到“妈呀”一声,江流一惊,就见那个杀人越货的强盗在离自己不到几丈远的地方轰然倒在了草丛里。

    正准备等死的江流,突然来了好奇之心,本来连大气都不敢喘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那个强盗倒下的地方,这时候,就听他左边的一个强盗高声喊道;“大哥,你为何呼叫。”

    那个倒下去的强盗没有回答,在江流右边的强盗回答说;“不好,快看看大哥如何了?”

    江流藏身在蒿草之中那里还敢喘出大气来,只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就在此时,他看到眼前有个身影晃动着,咔嚓、咔嚓、踩倒了很多蒿草,很显然是那个说话的强盗走了过来,江流眼看着那个家伙来到倒地的强盗身边,俯下身去,想把倒地的那个强盗搀扶起来,殊不知,就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间,猛然间看到一条黑影,对着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他只感到胳膊一麻,接着,扭过头去对另一个快要走到他身边的强盗说了句;“兄弟,不好,我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说完这句话,他也扭曲着倒在了那个强盗身上,剩下的那个强盗呼喊着跑过来;“大哥、二哥、你们这是咋地啦?”

    呼呼呼,是谁在应声,好像是风儿,风比刚才刮得猛烈了,江流身边的蒿草如同波浪一般起伏翻腾,天际泛青,模模糊糊能够看到蒿草的影子了,剩下的那个强盗走一步停一会儿,小心翼翼,分外谨慎,好不容易来到了倒在蒿草之中的两个同伙跟前,借着微弱的晨曦他先是把趴在另一个强盗身上的家伙翻转过来,就这一瞬间,那个强盗被吓得妈呀一声,放下那个已经毫无气息的强盗,撒开腿就跑。

    原来,他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那个被他反转过来的强盗脸色乌黑雀青,眼睛、嘴、鼻子里流淌出了乌黑的血,这还不算,就见那个死去的强盗龇牙咧嘴,脸上露出了极其怪异的神色,所以,那个还活着的强盗被吓得放下他就跑了,他不敢再看另一个死去的强盗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个还活着的强盗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江流只是听到了那个强盗的惊恐叫声,却没有看到哪两个死人的吓人表情,再说了,他那里还敢过去呢,眼看着那个强盗跑得无影无踪了,江流暗想,自己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他先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四外看看,确定无人之后,他也抬腿朝那座破败的庙宇跑了过去。

    江流跑出了草丛,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墙洞子跟前,一弯腰钻了进去,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江流刚刚进到那间屋子里,就看到在屋子的一角,有一堆稻草,稻草里好像躺着个人,这让江流有些不解,他刚想该不会是那个逃走的强盗吧,就见那堆稻草上躺着的人动了动,接着长叹一声,举起双手伸了个长长的拦腰,随后嘟哝了一句;“又得浮生半夜闲。”

    屋子里什么时候有了一堆稻草,稻草上为什么会有人睡觉,自己昨天夜里却是为何又没有看到呢?江流疑惑,江流不解,江流奇之怪之,还好,他很真切地听到了那句说话声,于是乎,还在万分惊恐之中的江流,身不由己,停下脚步,瞠目细看,他这才发现稻草堆上躺着的竟然是个头顶光秃秃,铮亮的脑袋上顶着九个戒疤,一身灰色的,破烂僧衣,裹着他瘦小的身材,脸面却看不清。

    江流纳闷,纳闷过后就是好奇,他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稻草堆上的小和尚,这时,就见那个和尚伸完懒腰后,一下子从稻草堆里站了起来,这回,江流看清了,他眼前的和尚只有孩童那么高,穿着一件宽大的百孔千疮的僧衣,面色红润,长着一副天真的娃娃脸,一双细长的眼睛,脸庞格外宽大,江流再一细看,才看到那个小和尚的眉毛已经花白了,而他的下颌却长着银灰色的长胡须,见到小和尚这幅样子,江流不由得暗想,还别说,这个小和尚似乎有些慈眉善目的样子,却也够可伶的。

    江流看到眼前身高像个孩童,面部却是长须童颜的和尚,一时间为之语塞,他本是个读书之人,待人接物本来是十分谦逊的,这一刻他想上前闻讯,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如若自己转身就走,他又觉得很失礼,再说了,自己明明是被强盗追杀到这里的,后面的蒿草之中还有两个死强盗,自己一时间正拿不定主意是前去报官,还是一走了之,没办法,江流只好站在那里,木讷讷,呆愣愣。

    江流还在迟疑,但是礼数却没有丢下,呆愣过后,他双手抱拳,先给那个小和尚作揖施礼,却见那个小和尚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屋子里破落的顶棚嘟哝着,不过,因为小和尚嘟哝的声音太小,江流没有听清。

    就是小和尚的这个怪异举动,引起了江流的好奇心,他暂时丢掉自己刚刚差点丢掉性命的事情,暗暗想到,真是怪和尚,不知道他原来就是这庙里的和尚呢,还是从外地云游到此的和尚,也不知道他是昨天夜里就在此处过的夜还是刚刚来到这里,最最重要的是,他看没看到昨天夜里自己被追杀的险情,为了弄清楚这些,江流决定先问问这个小和尚。

    江流作揖施礼后,开口说道;“小师傅,贫生这厢有礼了,敢问师傅,这座庙宇叫什么,这里为何如此荒凉?”

    小和尚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望着棚顶,根本就不搭理江流,江流只好提高声音又问道;“敢问师傅,这是那里?”

    江流问完这句话,立刻盯着那个小和尚,想看看他到底搭不搭理自己,那个和尚还在看着棚顶,就好像那里能掉下来黄金似的,江流一时心烦,刚想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那里见过像师傅这样的出家人,落难之人想问句话都不得而知。

    江流的想法刚刚冒出来,就见那个始终望着棚顶的和尚开口嘟哝道;“该死的江流,扰了我的好梦,我没找你算账,你却不耐烦起来,真是岂有此理!”

    江流听到和尚终于说出话来,而且还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倍感惊讶,就见他上前一步,重新施礼,接着低头问道;“师傅如何知道贫生的姓名,敢问我们是故交还是神仪?”

    哪料到,江流的问话刚刚说出来,那个和尚就不耐烦地说道;“你个呆子,蠢货,扰了我老人家的清秋美梦,却来啰嗦不停,再要啰嗦就陪我梦来。”

    见眼前的和尚不但不回答他的询问,还一个劲儿和他胡搅蛮缠,江流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他还有生死攸关的事情要办,于是,他就说到;“贫生昨夜被强盗追杀到此,从后墙洞子里钻了出去,藏身到后面的蒿草之中,捡回来一条性命,却不曾看见师傅在此下榻,所以,不知何故,会惹得师傅非让贫生赔梦不可,也不知道您的梦该如何赔偿。”

    “啰嗦,蠢货,什么都要我老人家来交给你,真是烦人得很。”和尚终于不再看棚顶了,而是瞪着眼睛看着江流说出了这句话。

    听到和尚无缘无故的指责,江流忙着陪下笑脸说道;“贫生实在是愚钝,昨日里又被强盗把我的盘缠和衣服全都抢了去,性命差点丢掉,此时惊魂未定,那里还晓得赔师傅的春秋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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