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完没完?打上瘾了么?”没人注意到,李天畴是何时出现在了黑跨栏的旁边,脚下同样踩着一件不知谁的行李。

    “你他妈谁呀?老子教训流氓,干你蛋事?滚一边去。”黑跨栏连正眼都不看李天畴一下,抡起巴掌就朝怀山的脸上扇去。

    可这回大伙儿并没有听到“啪”的清脆响声,倒是看见黑跨栏的手腕被李天畴凌空抓住,竟然动弹不得,小巧擒拿的动作干净利落。

    “人你也打了,奉劝一句,适可而止。”李天畴扣住对方的手腕纹丝不动。

    “你……我草,小子有把子力气。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朋友说这家伙也是同伙吗?”黑跨栏感受到了对方指尖传递过来的强悍力量,手腕如火烙一般的疼痛。他惊骇之余急速往回抽手,竟然没能成功,一时间脸憋成了猪肝色。

    “你朋友说啥,你就信啥是不?她刚才把我们这帮农民骂了个遍,那我也是同伙喽?”李天畴表情淡然,说话依旧不紧不慢。

    “你他妈想挨打,老子就算你一个。”黑跨栏极好面子,而且自持练过几天功夫,并没有被李天畴刚才显露的这一手所吓住。话音刚落,他便一把推开怀山,飞起左脚快速踢向李天畴的小腹。

    哪知道李天畴早有准备,猝然松开对方的手臂,躬身收腹,右脚迅速上撩,脚尖正踢中对方左腿的小肚子。黑跨栏的身体骤然失去重心,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倒仰,他身后的旅客顿时乱作一团。

    黑跨栏也不含糊,怒吼一声,迅速爬了起来。只是刚刚站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突然飞来的不明物体击中额头。他用手一摸,满脑袋尽是的粘乎乎的白屑子,仔细查看,竟是根刚啃完的玉米棒子。黑跨栏勃然大怒,“我草拟玛的,哪个孙子?”。

    “老子也是同伙,你马勒格逼的有种来啊?”大伙儿循声望去,人堆中一位模样猥琐的中年高个正懒洋洋的用手抹着嘴,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看着黑跨栏的眼神却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一看有李天畴和中年高个两个人出头,几个憋屈了半天的民工也跃跃欲试,慢慢靠近黑跨栏。身材小一号的另一个黑跨栏看见势头不对,一把拽过正惊慌失措的姑娘,另一只手死死拽住黑跨栏小声说到:“磊哥,别把事情闹大。咱不吃眼前亏。张队长还在车箱那头呢,忍忍,忍忍。”

    车接头的争吵与打斗也惊动了车厢内的旅客,大伙纷纷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明白发生啥事了。原本暴怒的黑跨栏一看周围形式,顿时收敛不少,他甩开同伴的手,指着李天畴恨恨道:“小子,有种!车上施展不开,一会儿到站,我在站台等你,别告诉我你他妈没胆子。”然后又指着中年高个道,“还有你,一起来!”

    中年高个倒是不含糊:“呵呵,小崽子,还挺嚣张。来就来,怕你呀?”

    李天畴看了一眼黑跨栏,笑着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自己的地盘挤过去。

    这个举动倒是又把黑跨栏给激怒了,他冲着李天畴的背影喊道:“小子,别走。是不是没胆子?来不来,给个话。”

    “不来,怕误火车。”李天畴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嘿,尼玛的……”黑跨栏作势又要往前冲,一下子被同伴死死抱住,连推带搡的往车厢里面退去,姑娘愣了一下也慌忙紧跟他俩身后。

    这时挨了一巴掌的小伙看见对方受挫,又兴奋起来,他冲着女孩的背影喊道:“别走啊,憋了半天,还没方便呢,我们都把地儿腾好了。”

    姑娘头也不回的骂了一句:“尼玛逼的,臭流氓!”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伙儿又是一通哄堂大笑。

    “小子,你就别嘚瑟啦,要不是人家帮忙,你就惨了。”旁边有人拉开了小伙子,虽然言语并不怎么客气,但把对方说了个满脸通红。

    “说的就是,咱这儿做的也不对,哪能霸着厕所不给人家方便的啊?”

    “老哥儿,话是这个理儿。但那小姑娘说话太气人,还把咱们都捎带给骂了。你说,这要是客客气气,好好说话,哪有这些事儿?”

    “嗨,刚才那个小伙子厉害,八成练过。不声不响,就让黑大个吃了闷亏。”

    “……”

    一时间,车厢接头热闹了不少,大伙儿纷纷谈论刚才的事情,说啥的都有。苦逼的长途旅行居然一下变得有滋有味。

    李天畴刚在自己的地头坐下,中年高个就跟着过来了。他顺手递给李天畴一支烟,李天畴看了一眼,犹豫着还是接了下来。不接不合适,再怎么说,人家刚才也帮着自己壮声势了。

    “小兄弟身手不错,你肯定练过吧?”中年高个儿笑着帮天畴点着了烟。

    “也没怎么真练,就是能吃能喝,能干庄家活儿”李天畴吸了口烟,含糊的应对。

    “在部队上干过?”中年高个笑嘻嘻的试探着询问。

    李天畴很无奈,本来不想显山露水,但刚才情急之下动手实属在迫不得已。搞不清楚这大个子想要干啥,本不想回答,却又不会编瞎话,只好点点头。

    “嗨,我就说么,这身手,这神气,绝对错不了。”中年高个颇为得意,惬意的吐着烟圈,但见李天畴谈话的兴致不高,眼睛骨碌一转又歪着脖子问道,“到哪儿下?看你这副行头,是去打工?”

    “嗯,打工。到sz市”。

    “哦?巧了,我家就是sz市的。不过我在前面zz市下,办完事儿才能回去。”中年高个拍了下大腿,不无遗憾。

    李天畴哭笑不得,默默的抽着烟,没搭对方的话茬。

    “这么好的身手,咋没留在部队呢?”中年高个很喜欢刨根问底,仿佛对李天畴有着极大的兴趣。

    “没机会呗。”李天畴随口敷衍,同时把目光瞄向了车窗外,他打心眼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中年高个看看对方始终不冷不热,便猛吸一口烟,转移了话题:“待会儿到了站,你打算咋整?”

    “什么咋整?”李天畴一愣,忽然意识到对方指的是刚刚招惹过的黑跨栏,“他爱咋样就咋样,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那要是这傻逼真跟苍蝇一样跑过来找你呢?”中年高个锲而不舍,搞得李天畴很不适应。

    “要是讲理,那好说。不讲理,就让他再躺下。”

    “哈哈,好,霸气!”中年高个一伸大拇指,哈哈大笑。

    “一会儿到了站,你也小心注意。”李天畴虽然不愿意多谈,投桃报李还是好心提醒对方。

    “哈哈,那小崽子没那个能量。”中年高个很诡异的一笑。

    “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也当过兵,在sx省,后来转业到地方,就在sz市落户了。主要是看和你有缘,就想多唠几句,你千万别多心。”中年高个此刻又续了一支烟。

    “在sx省?”李天畴心里感慨,还真是有缘。

    “没错, 47军,番号是xx857部队。”

    “这么巧?”李天畴终于抑制不住激动,“我也是那个部队的。”

    “哈哈,看,我说咱俩有缘吧。我们当年驻地在tg,是个很美的地方,一呆就是十来年。”中年高个说着,似乎陷入了对青春的回忆。

    “师直属3团?”李天畴惊奇的长大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tg正是他们团的驻地。

    “一个团的?”中年高个也吃惊不小,从表情来看并非刻意装出来的。

    两人的距离感一下拉近了许多,“我应该喊你老前辈还是老战友?你是哪年复员的?”李天畴很高兴。

    “九三年转业的,有七八年了。我在部队那会儿,我们团刚换防到tg,团部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我们那时候搞得,不知道变没变样?”中年高个很是得意。

    “就这点不巧,没机会成为战友,我是九五年的兵,差了两年。团部现在变化很大,什么时候你回去看看。”李天畴有些遗憾。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开始聊起部队的生活,越聊越兴奋,简直是旁若无人。当然,至于为什么复员,李天畴忌讳莫深,避而不谈。

    “叮啉啉,叮啉啉”似乎是电话声音,中年高个歉意的冲李天畴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手机,“喂,啊,你好!老方……嗳嗳,快到了……嘿嘿,没什么,费那事干嘛?5号车厢。好,好。”

    猥琐的中年高个一副农民工的打扮,居然还有手机?李天畴不免对他又增添了一份神秘感。那个年头,手机刚开始在城市普及,虽然不是什么奢侈品,但在农民眼里,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列车终于到达zz车站,中年高个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笔,随手扯了张烟盒,在上面飞快的写了两行字,递给了李天畴。“呵呵,聊了半天了。还不知道你叫啥。我叫肖亚东,这上面是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到sz后有空联系我。一定啊!”

    “我叫李天畴,一定联系。”李天畴没顾得上仔细看上面的字,只是很小心的收好烟盒。本想下车送一下肖亚东,但被坚决拒绝了。

    不出所料,那个黑跨栏早早的从车厢另一头下车,正在站台做热身运动。旁边还跟着两个人。他们看见肖亚东下车后,立刻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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