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畴偷眼一看,不由的一阵苦笑,壮汉正是武放,这下叴大了,两个人被对方一勺烩,无话可说。张志强的算计够阴毒,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藏身在何处,而且实在是很有耐心,这让他想起了在蔡家园时遇到的那条“毒蛇”。

    “搜搜这小子。”张志强朝李天畴努努嘴,然后扭头很有兴致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武放,似乎对他的关注度要更高一些。片刻工夫,黑衣人将李天畴身上的东西掏了个干干净净,就连绑在肋下的手枪也给摸了出来,稀里哗啦的扔了一地。除了手枪和匕首外,其余的如廉价香烟、打火机、车钥匙、手机、两三根粗细不同的铁丝、几张零钞外加一张皱巴巴的茶壶的贺贴,无一不是不值一晒的破烂。

    张志强回过头,不由的直咂嘴,“啧啧,这耿老五真是抠门到家了,不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倒是少见。”

    李天畴佯装昏迷,甚至连眼皮都懒的睁开,刚才闭气稍稍试了一下,虽然背后的伤势恢复到很快,但气力还是跟不上。再过片刻应该可以行动自如,但要想奋起一击,偷袭得中,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至少对付张志强这样的人还不够,必须装,必须忍。

    看不出武放那里受了伤,似乎很脱力的样子,但趴了一会儿,又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居然自己爬着坐了起来。他揉着脑袋,吐了一口浓痰,抬头看着张志强,“尼玛逼,够能耐的,背后打老子黑棍。”

    武放刚骂完,便被身后的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张志强冲黑衣人摆摆手,并不上火,“你的反应和身手不错,跟耿老五是什么关系?”

    李天畴大概理清楚了事情的过程,茶壶打探疯王的消息,不慎被对方发现,进而被制住了,现在成了人肉诱饵,弄不好还可能成为人肉*。以他的能耐连疯王都斗不过,哪里是张志强的对手?

    李天畴和武放估计的不错,对方布局时一定会把重兵放在铜板巷七号院,原因再简单不过,就是要他的命。但他没料到会是张志强本人亲自坐镇,这回是下足血本了。原来自己一直隐隐担心的,但又说不清楚的就是这个事儿,可惜还是轻敌了。

    此时武放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依然保持着刚才半坐的姿势,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李天畴,再次吐了口浓痰抬头道,“耿老五是谁?”

    张志强冷冷的注视着武放,迟迟没有说话,良久才用木棍指着李天畴道:“你不认识耿老五,那和他凑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武放摸着脑袋,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纯粹在挑逗张志强。

    “这个缘分可不好。”张志强摇摇头,似乎很可惜。

    “傻逼,别给我整那些听不懂的。这缘分还由得老子挑么?好与不好管你屁事?”面对强敌,武放无所顾忌,嘴上更是没有把门的,骂人的话张口就来,还一脸微笑。

    果然,黑衣人很快又给了武放一脚,张志强照例摆摆手,但眉宇间隐隐已经对自己的手下有不满之意。他很耐心的等着武放再次爬起身来,忽然展颜一笑,“你喜欢焰火么?”

    “我草,你是脑子出毛病了?还是成心耍我?老子喜欢拉开裤子撒尿和女娃娃一块儿和泥玩,从小就是。啊?你喜欢不?哈哈哈……哈哈。”武放骂得很开心,最后竟然咧嘴大笑,肆无忌惮。似乎是在有意激怒张志强。但李天畴忽然明白,他是在拖延时间。

    身后的黑衣人又要抬脚,但被张志强冷如刀锋的目光给吓住了,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而武放则笑的意犹未尽,眼泪水都出来了。

    张志强一言不发的注视着武放,忽而手里多了一把利刃,确切的说是把小一号的军刺。刀柄短而小巧,刀刃尖而细长,周身泛着幽兰的冷光,在张志强的手里更显杀气弥漫。他突然抬眼道,“这个家伙是蓝翎给你的?”

    武放收住了笑容,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老子的家伙你最好别瞎碰,当心割了小鸡鸡。”

    张志强突然人影一晃,啪的一声给了武放脸上重重一巴掌,眨眼间又站回到了原位。如果不揉揉眼睛,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错觉,似乎他根本就没有动过。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让李天畴心头一震,他感觉张志强比上次见面时又强了不少。

    “我草泥马……咳,咳……草拟全家十八代祖宗……咳……”堂屋里突然传来茶壶歇斯底里的怒吼,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些许元气。

    张志强一皱眉头,冲一名黑衣人招手道:“让这个废物闭嘴。”黑衣人点头,立即闪身奔入堂屋,“我说的是永远闭嘴。”张志强很轻描淡写的又补充了一句。

    呃的一声短哼,屋内茶壶的气息顿时皆无,可惜,一时没忍住怒火,竟然枉送了性命。黑衣人很快出来,又站在了武放身后,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李天畴却愤怒了,随随便便就要了别人的命,如此嗜血没有人性,留在世上始终是个大祸患。如有一线机会,必杀之。他狠狠的发誓,实在痛恨难挡,但却又不得不忍耐,否则连半线机会都没有。

    “蓝翎是你的教官?”张志强把玩着军刺,语气又恢复了平和。

    “草泥马比。”武放也出奇的愤怒,他吐了口血水,“我教官是谁跟你有毛关系?”

    张志强点点头,武放虽然嘴硬,但这等于还是承认了,并不理会对方的污言秽语,似乎回忆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道,“他现在还好么?”

    “我说过,跟你有半毛的关系么?”听到这句话,武放不自觉的收起了刚才的戏虐之意,但嘴头上依然故我。

    “我曾经也有一把。”张志强抚摸着军刺,“那是很多年前了,后来把它弄丢了。”

    武放张了张嘴巴,却再也骂不出来了。他瞪着张志强有些难以置信,搜肠刮肚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难道真的是他乡遇故人?

    “蓝翎教官会给每一个合格的学员赠送一把军刺,血槽下面刻有数字,代表是第几个出师的学生。这上面写的是十一,我那把的数字是三。呵呵,教官一向严格,这都快二十年了,你才是第十一?”张志强摇摇头,又摸摸军刺,唏嘘不已。

    武放诧异之极,能说出这番原委的,那一定错不了,眼前的中年男子竟然会是同门兄弟,只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遇。这尼玛的从何说起?自己是教官的最后一名学员,按武林规矩应该叫做关门弟子,但在军界不讲究这此些。教官也很少提及过往的学员,只是在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一点,有那么几个学员的成绩和天赋比他还要好,仅此而已。

    后来武放在部队出事儿,教官也突然销声匿迹,再往后就碰见了华老头……往事不堪回首,他突然感到很头疼,使劲儿摇摇脑袋道,“说了这么多,你想跟我攀亲戚?”

    张志强目中突然寒光一闪,抖手之间,幽蓝的匕首已经深深的插在武放面前,“没那个兴趣,只是想起了老师而已。是你的,你就拿好它吧。”

    说话间张志强缓步走到李天畴身边,伸脚踩了踩他的脑袋,“应该还有口气,装的太深沉了。”

    经过武放和茶壶的打岔,李天畴此时的体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后背的创伤也好了大半,但对张志强仍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只能随机而变了。被逼的无奈之下,该拼命就得拼命,万幸的是对方并不解自己身体的秘密。

    他佯装很努力的睁开眼睛,还翻着半个白眼,十分逼真的喘着粗气,而且表现出来的痛苦状也是无可挑剔。这副德行,别说出手伤人,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张志强终于满意的松开了脚,“很可惜,其实咱们本该是一类人,但阴差阳错的走不到一起。只能送你们上路了,我会选择很绚烂的方式,轰的一声,早登极乐,不会有任何痛苦。”

    “去你妈的,老子不服。都是老师的学生,有种正经八百的打一架?”武放叫了起来。

    张志强转过身来,表情显得十分遗憾,“服与不服都要上路了,我喜欢简单。”说着他看了看手表,微微一皱眉头,自言自语道,“这么早?看来两边的焰火不能同时点燃喽。”

    “好吧,还有什么话说?或许临走之前,你能告诉我耿老五的一些秘密?”张志强再次转身,微笑的蹲在了李天畴身边。

    这句话本是无聊的调侃和玩笑,也不指望李天畴会有瞬间洗脑般的转变,但对方的眼神却表现出了惊恐和不安,不似伪装,这倒让张志强稍感意外,“人的想法随时会变,或许一个故事,一个意外,甚至是几句话,就会让你推翻以前所有的坚持。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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