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莎母子的突然出现,即让李家上上下下感到意外惊喜,同时,也有些许隐隐的担心。

    因为,玉莹和李晖小两口,一直形影不离,恩恩爱爱,若不是养胎产子,怕是一日也不能分开,不要因为这事,再影响了夫妻感情。

    但让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玉莹和玛莎不但一见如故,而且,亲热得就同久别的姐妹一般。

    而更耐人寻味的是,玉莹的儿子阿宝,平时除两个奶奶外,根本不让别人沾身,就连敬轩也只是在小家伙高兴时,趁机抱上一小会,但初次见面的玛莎抱在怀里,却笑得“咯咯”脆响。

    因此,玛莎便自然成了除玉莹之外,和阿宝亲近时间最长的人,同时,和玉莹也成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于是,当玉莹听说,李晖要被调往陇西抗击吐蕃时,便毅然决定,将已经可以脱怀的阿宝交给玛莎代管,自己随李晖出征。

    本想家人可能要反对,没想到,话才出口,就见敬轩笑呵呵道“我也是这意思,正不知咋向你开口哩,晖儿身边有你,就更让我放心。”

    再说贺鲁,儿子死了,一群女人,也扔得只剩下两个马术精湛,会舞刀弄枪的贴身保镖。

    现在又把身边唯一的女儿纳兰莎送走,可以说是孑然一身,毫无后顾之忧。

    于是,便将伤病老弱留在不大的城内,自己亲率残部,边向西撤退,边沿途收集人马以图再战。

    及至到了地势险要,且又水草茂盛的金牙山一带,贺鲁已经收集了两万之众,见雪厚风大,天气寒冷,料定汉人早就被冻得不敢出帐,因此,在此建牙帐,继续召集旧部,放马南山,圈来畜群,以备来年再战。

    然而,苏定方与阿史那兄弟合兵一处后,士气大振,吃饱喝足,一路急行军,前部就已经摸到了离贺鲁牙帐只有二百里的地方。

    派出探马化妆成突厥人,仔细摸查了一番,苏定方当下决定,大军列阵推进,直捣贺鲁牙帐!

    贺鲁集聚的人马越来越多,为解决肉食问题,便派出小股人马四处狩猎,因此,军士懒散,毫无防备。

    而大唐人马又采用白天探路,夜晚急行军,建帐密林,隐火消烟的行军方式,在一个风雪交加的黎明,大军已经悄然摸到了,离贺鲁牙帐只有五里的坡后。

    当懒懒的太阳刚刚爬上树梢,突厥人毡房里的羊肉,正冒着冉冉热气,蜷缩一夜的勇士们,还来不及放尽憋了一宿的屎尿时,就听东北和东南两个方向,同时发出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慌忙翘首,就见几万人马潮水般滚滚而来,浪头涌动,深不见尾。

    于是,机灵些的,连弯刀都顾不得拿,就撒腿朝不远的马群奔去。

    而大部分突厥人,还没来得及披挂出帐,就被阿史那兄弟“投降不杀”的喊声,给挡在了毡房里。

    狡猾的贺鲁,还是带着部分亲信族人,朝着石国的苏咄城(今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逃去。

    然而,苏定方依然不肯就此罢手,留下部分骑术较差和伤病人员,又同阿史那兄弟率领精锐骑兵,分两路继续朝西穷追不舍。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响午,在碎叶水(今吉尔吉斯斯坦楚河)一带,追上了惶惶如丧家之犬的贺鲁人马。

    几经逃往,屡次被人追杀,贺鲁的人,早已对这位显赫一时的可汗丧失了信心,当阿史那兄弟率领的突厥兵马,还未收住疯狂的铁蹄,人困马乏的贺鲁手下,便纷纷扔刀下马,口称“旧主”。

    对于几近成光杆司令的贺鲁,苏定方只派出萧嗣业和阿史那弥射的儿子元爽继续追赶,自己则终于率领主力,胜利回师。

    有人说在金钱面前,亲情便显得苍白。

    其实,在荣耀地位面前,“爱情”更会变得虚无缥缈,不然,也不会有“多情女子负心汉”之说,那些“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大都是“书呆子”们的想象。

    苏定方虽然对“青丘国”女王的美色所征服痴迷,一时冲动,也曾立下过“海誓山盟”。

    信誓旦旦只要剿灭了贺鲁,便与女王长相厮守。

    然而,当凯旋的马蹄经过那片神秘的土地时,苏定方只是侧脸凝视着遥遥山峦,浮想联翩,当然,出现最多的画面,还是令他情迷的景象。

    苏定方并非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之所以有隐居山林,相守伊人的想法,除贪恋女王美色,羡慕青丘国的安逸无争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怵于仕途的险恶和同僚们的用心叵测。

    也难怪,当年,跟随师父李靖南征北战,扫平向来是朝廷心腹大患的北突厥,年轻勇猛的苏定方,始终是出生入死,冲锋在前,立下赫赫战功。

    在胜利班师后,李渊高兴得亲弹琵琶,李世民翩翩起舞,为师徒庆贺,朝廷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然而,哪朝天子身边,都有几个会说话的小人,见李靖功高盖世,皇上推崇无比,就有小人弹劾李靖“纵兵抢劫”。

    可能是那人的官位显赫,或是太宗皇上本就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想法,竟然踹着明白装糊涂,不仅为此呵斥李靖一顿,还免除官职,回家养老。

    而李靖不愧是一代人杰,对此,不但不据理力争,痛斥小人,反而恭敬行礼,唯唯认错,这便是出尘高人与凡夫俗子的区别,所以,他能颐养天年。

    既然事情出来了,就不能不了了之,总得给上上下下有个交代。

    于是乎,冲锋陷阵,争先在前的苏定方,便自然成了“替死鬼”,好在太宗皇帝念他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没有即可推出午门斩首,而是落了个“戴罪听用”的下场。

    如此一来,苏定方便从“征战漠北的大英雄”一落千丈,变为被撇在一旁的“戴罪之身”,可怕的是,这一撂就是近二十年!

    然而,苏定方并没就此一撅不振,破罐子破摔,而是每逢“小用”他都精心“大作”,尽显才干,深得将士们的敬仰喜爱。

    在随程知节西征时,苏定方还只是个右屯卫将军,人家利用他的骁勇善战和超凡才干,为大军开路打头阵,也就是个先锋官的角色。

    而这次出征,皇上却破格提拔他为西征军大总管,一跃成为各路人马的统帅,这就如同将一直被按在水里的皮球,给一下子抛上了天,怎能不令苏定方喜出望外。

    ——因为,这是他“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

    尽管,朝廷只是给了他一顶天大的帽子,而并未提升相应的品级,更要命的是,只给了一万人马,但苏定方还是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翻身机会,他要全力一搏!

    苏定方信马由缰,走在凯旋队伍的旁边,目光始终眷恋的瞅着那片隐隐可见的群山,尽管脖子早已酸困僵硬,但他却始终不肯回头。

    将自己戎马半生的前前后后仔细过了一遍,苏定方释然的决定若是因此得到朝廷重用,便只能将女王装在心里;若是得到和师父老人家同样的遭遇,就带着家小投奔青丘国,从此不问世事,拥美人入怀,做个自在闲人。

    再说贺鲁,被大唐人马连日来追得惶惶如丧家之犬不说,身边也没剩多少人马,眼看苏咄城遥遥在望,但也不敢贸然进城。

    凶悍狡猾的贺鲁深知“人穷莫投亲”的道理,虽说,以前和苏咄城主,伊涅达干也有些来往,但那时自己是称雄天山草原的突厥可汗,人家是送礼巴结,但眼下自己状若丧家之犬,情况就大为不同。

    所为“兴盛朋友多,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贺鲁不是不明白,现在投奔人家,弄不好就是羊入虎口。

    倒霉的贺鲁,虽然连连败退,每每遭险,肥胖的身子却没掉下几斤懒肉,原本三匹马轮换驮他,但在碎叶水一战,便只剩下一马。

    勉强走到离苏咄城不远,那马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步履瞒珊。

    无奈之下,贺鲁便决定,将残部隐蔽在坡后,自己只带两名贴身的老婆保镖,打扮成采购的商人模样进城,一是买马,二是借机看看伊涅达干那只老狐狸,到底对自己的态度咋样。

    飞蛾般的雪花,让眼前的苏咄城变得朦胧,也让贺鲁身旁的两个美女,更显得冷艳如花,英姿飒爽。

    然而,令贺鲁意想不到的是,三人刚刚到了城门口,就见伊涅达干扭动着黑熊般的身子,笑盈盈的迎上道“哎呀!我尊敬的沙钵罗可汗,是什么风把您给吹到了小小的苏咄城,还有两位天使般的王妃。”

    说着,显出谄媚恭敬的样子。

    贺鲁内心顿时一松,强做姿态的“哈哈”笑道“是长生天让我来看看昔日的好兄弟。”说着,翻身下马,两个滚圆的身子,便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几碗马奶酒下肚,贺鲁便直言不讳道“我现在是被汉人追得无家可归,兄弟可敢收留于我?”

    伊涅达干微微一愣,继而,羊眼滴溜一转,谄笑道“可汗说那里的话,您的到来,就像春天的太阳照在了我头上,能常常见到天仙般的王妃,就是做您的奴隶也心甘情愿。”

    说着,色眯眯的羊眼,磁石般在两个女人的脸上滞了一下,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贺鲁心里,非常清楚草原人的习性,于是,“哈哈”大笑,声若炸雷,随即起身道“真是我的好兄弟!不如你我现在就结为昆季,从今往后,我的女人就是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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