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宋朝百姓们,对于新型医疗的接受程度普遍还处于十分低级的阶段,一般城市老百姓倒还好,因为朝廷普及到位的原因,对于开刀,打针之类的事情倒是也可以理解,但若是放到乡村,开刀这种事情就很难被理解了,甚至很多人认为这是一种虚假的骗人的东西,认为那些朝廷花费大力气建设的医院,花费大精力培养出来的医生都是假的,从而不愿意去医院里面看病。

    若是治死了一个人,则直接到医院来闹,导致朝廷不得不派遣一些宪兵常驻在医院周围,以保证医生和护士们的安全,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手术还不像现代那样先进和发达,手术是有很大的可能出现致死情况的,所以医闹的频率也很高,这对于医院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许多小地方的医院,往往是门前冷落,即便有人来看病也是十分警惕,甚至会出现一个大宗族送一个人来看病的情况。

    只要情况出现不对,几十个人便围着医院不让医生们出来,唯有等到宪兵部队们把人驱散医生们才敢走出来,这也直接导致许多人放弃了医学从而走上了其他的道路,也让医生每年的毕业数量是越来越少,即便毕业了,除非是进入大城市的医院,不然就选择从事其他的行业,这些都让宋朝的医疗体系很难搭建起来。

    这里遇到的问题,倒与科学界的问题不太一样,科学界的问题是没钱但有人才,而医学界的问题是有钱,但没有人才,毕竟官员们可以不重视科学,但不能不重视自己的生命,只要是人,无论他多么的高贵,都会生病,既然要生病,自然需要医生来治理,所以在宋朝的所有大学里,医生的学费是最高的,学期也是最长的,培养出来所得到的工资待遇,也是最高的,但即便如此,因为社会对他们的偏见,导致除了有信仰的一批人愿意学医之外,其余的人提到学医,便是满面铁青,若是家里的孩子说要学习医术,若是中医,父母便喜笑颜开,若是现代医术,则直接棍棒相加,逼着孩子不许学习这些邪门歪道。

    在这种生存环境之下,现代医学的传播可以说是非常的困难,甚至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而更为关键的是,作为现代医学,解剖是一项必须要学会的技能,毕竟现代医学动手术是很常见的一项工作,解剖和缝合,自然是需要人去学习的,同时对于人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也必须有一个清楚的认识,不然划开人的肚子,却连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还学什么医术呢。

    但因为人们对于现代医学的偏见,而中国传统思想里面的入土为安思想,都很难让老百姓把自己的尸体捐献出来,作为医学生们的研究对象,人们总是认为死者是大,去动死者的尸身这无疑是不道德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父母并不愿意让孩子们去读医学,更何况医学理论复杂,更需要手动操作能力,且配备的设备也要先进许多,所以学医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都要远远超过其他的门类,这就让更多想要学习医术的孩子放弃了这一条道路,这就是如今宋朝的困境。

    明明国家给予了医生最好的社会福利,但想要当医生的人却少得可怜,这不仅仅是因为国家政策的问题,更加是社会对于现代医学普遍采取排斥心理而导致的结果,而随着青霉素的畅销,所引发的科学普及,许多人对待现代医学的态度开始改变,医生开始在社会上受到关注,毕竟很多病症,尤其是外科、骨科,内脏之类的问题,依靠中医是很难解决的,而现代医学正好在这方面是有一定特长的,治愈率也要远远高于中医,所以慢慢开始现代医学开始被人们重视起来。

    而趁着这一节骨眼,徐清也开放了一些医学院的入学标准,将学费下降到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从而让其他人可以来学医,然后就是对全民进行科普,以此来让他们知道现代医学并不是中医的敌人,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这一点,放在以前说,是没有人会听呢,人们在亲眼见到之前,总是会习惯用经验来判断事物的对错。

    而中医,中国人已经使用了上千年的时间,在遇到生病问题的时候,自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中医了,即便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医学,也是很难让老百姓接受的,毕竟医学要动的可不仅仅是人的思维,更有人的身体,一不小心就会死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在这种关键问题的抉择上面,大多数人都是十分慎重的,往往会先去自己信得过的中医看病,等到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死马当活马医去现代医院看病,但这个时候,往往病情已经加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这就是现代医学的困境。

    而现在,青霉素的出现有效的解决了这一问题,同时青霉素也让人们了解到现代医学的重要性,这一点对整个医学界来说都是一件好事,首先便是各个医学院的标本捐献量开始提高了,原本一所医学院有可能一年都收不到几句标本,其中大多数还是一些知识分子,或者就是大学的学生,老师捐献的,而现在,随着人们对于医学的科普,以及对于人体的看法开始改变,一些社会上的知识分子,也慢慢开始选择捐献自己的身体,来供医学生们进行研究。

    当然,如今的捐献还停留在上层社会而已,底层社会的人对于自己的身体和身后事依然十分看重,让他们捐出尸体是万万不可能的,甚至别说是尸体了,前一段时间,朝廷为了节省丧葬用地,便提出了一个计划,便是改土葬为火葬,如此一来,人在死后的面积缩小,埋葬的土地面积自然也缩小,可以节省出大量的土地,对于整个城市建设也是有一定好处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在现代人看来很合理的提议,却遭到了全社会的敌视,人们气势汹汹的谴责朝廷,为什么要做出这么违背人伦大道的事情来,最后逼得徐清只能把那位提出这个意见的官员开除出朝廷,并且答允此后不再提及此事,这才算是平息了百姓的怨火,从这一件事情就能看得出来,人们对于先祖的尸体到底有多么的重视,便是将土葬改为火葬都那么困难,更何况是让他们捐献亡者的身体了。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对自己家人的亵渎,想想看,自己家的亲人,并且很可能是长辈,在死后不但不能入土为安,还要成为这些学生们手中的标本,本他们拿来开膛破肚,说得好听是在研究,说得不好听,这不就是把人的身体当成动物一样研究么?

    这就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想法,甚至也是绝大多数知识分子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现代医学是残酷而又血腥的,而因此对于医生们也大多带着有色眼镜,这种感觉就像现代人看待那些给死人化妆的丧葬师一般,都是带着那么些许的害怕和惊恐的。

    在现代,人们早已经对于医生习以为常,若是家里有一位医生,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家庭的骄傲,毕竟医生的收入十分丰厚,虽然这个国家经常会有一些对于医生不利的传闻出现,医生和民众的关系也不好,但相比起如今宋朝的情况来说,其社会环境和身份地位都是十分崇高的,而在这个时代,医生的待遇,比起来甚至连护士都不如,起码护士是在照顾病人,而医生却是想着把你身上的某一个部位割开。

    这也是导致医生不受人待见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宋朝,有无数私人建立的中医馆,但却很少有私人开设的现代医院,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所有的现代医院几乎都是有朝廷建立起来的,这当然不排除现代医院建设费用昂贵的问题,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是因为现代医院根本就赚不了钱。

    首先现代医院的病人很少,且大多数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病人,治愈率很低,经常就会出现重伤不治的情况,这样一来收入自然就很少,二来就是因为国家对于医生的扶持政策,所以医生的工资是非常高昂的,一般的私人医院如果雇佣,根本无法达到收支平衡,所以如今宋朝的现代医院,几乎全部都是由朝廷一手打造,所以数量非常的少,往往只有一些中大型城市才会具备。

    而现在则不同了,随着人们开始慢慢接受现代医院,许多现代医院门口的人群开始慢慢汇聚,许多刚刚生病的人也会开始到现代医院门口来接受问诊,这样一份来自民众的信任可谓是来之不易的,接受刚刚患病的患者,而接受已经重病的患者,两者之间的情况本来就不可同日而语。

    有些病症初期的时候,是完全能够控制的,但因为错误的使用药物,最终耽搁的治疗,从而导致一条生命便这么离开了,这种情况在医学界简直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而如今大量刚刚生病的病患,进入医院,自然使得医院的治愈率开始大幅度提高,口耳相传之下,人们对于现代医院的排斥感自然就开始减退了,而医院的正常营业,首先带来的一个好处,便是给医生们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任何一个医生,都是需要经验来累积的,这一点并不仅仅是针对中医,现代医学也需要经验类累积,如果仅仅只是在死人身上动过刀,那可不是一名好医生,唯有在活人身上动刀,才能慢慢增长经验。

    同时病患的增加,也让医生们可以得到更多对于同一种病的不同看法,同样一种病,长在不同人的身上,便会有不同的变化,这种事情,在不接触的时候是根本无法知道的,而医生们唯有通过长期接触病患,才能渐渐开始摸出一些门道,而徐清也在这个时候顺手推出医学上的杂志《柳叶刀》专门记载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例,和一些解决方案,同样是一个月一刊。

    任何医生都可以像《柳叶刀》投稿,在汴京成立一个总部,邀请一些著名医生来担任评委,再邀请一些医学教授来担任编辑,从而进行审核,以此来保证一些疑难杂症或者是新毛病的解决方法,可以尽快被整个医学界知晓,对于徐清这样的做法,整个医学界自然是很感激的,而因此,许多其他行业也纷纷开始效仿徐清的做法,开始成立自己的专门刊物,以此来帮助这个行业的人们可以尽快了解市场的基本行情。

    这一点无疑是对于整个社会都有巨大帮助作用的,对于一个国家进步与否,信息的传递速度快慢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在古代,人们传递信息的速度很慢,只能通过跑步,或者骑马等方法来传递信息,到了工业时代,人们可以通过火车,邮局来传递信息,然后是电报,电话,到现在的手机,短信,微信,这一切都是科技进步的象征,也是信息传递速度进步的象征。

    通过杂志来将一个领域的先进事例收集起来,然后在传播给整个社会,这对于一个行业淡季进步往往是有着很大帮助的,不得不说,一个青霉素的诞生,虽然从现在人的角度来看,便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但若是站在更远的角度去看这件事,青霉素的诞生,不仅仅是创造了眼前的财富,更是让整个宋朝,甚至是世界的医学体系都发生了变化,在此之前,传统的医学统治着这个世界,在东方是中医,在西方则是放血疗法和精神疗法,在宽阔的草原上则是萨满的巫术,在日本则是僧侣们的祈祷。

    而现在,随着青霉素的诞生,人们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现代医学的伟大之处,这可以说是直接奠定了现代科学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虽然还远远不如这些传统医学的重要性,但徐清相信,只要人们开始相信现代医学,愿意去给他机会,那么到人们习惯现代医学,相信医学那一刻,也就不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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