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同了。”李白闭着眼,又长又弯眼睫毛轻轻颤抖着,“他背弃了师父的道……”

    “太白,不要太执迷不悟了。”孟浩然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壶酒喝着,“上清派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是权贵的狗!”李白冷笑。

    “等到有一天,你也会跪在这些权贵面前。”孟浩然淡淡地道。

    “我这辈子,都不会向他们弯下膝盖!”李白转过头来含怒道。

    孟浩然摇摇头道:“你会低头的,迟早有一天。”

    李白看着孟浩然的眼神,低头道:“真的有了这么一天,我……”

    “太白,我也曾在那些权贵面前低头求荐。”孟浩然脸色带着沧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日后不会求人引荐吗?”孟浩然问道,“你不会说些好话?都是一样的……狗!”

    李白心里堵得难受,颤抖着想,原来诗仙也是会这样,李白惨笑道:“原来这世上没有真的逍遥。”

    孟浩然默默点头。

    “太白!”元丹丘走过来道,“你听我解释。”

    “丹丘子,你不必解释了。”李白道,“我和你是一样的,迟早有一日……”

    “我只想融合教义……”

    “我明白。”李白点点头,有些颓废。

    “我会和你去天台山,看望师兄。”元丹丘微微抬手道。

    李白总算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太好了!”

    “只是不能让吴筠师父和紫阳师兄知道……”元丹丘低头道。

    “我明白。”李白淡淡道。

    “去看望谁?”胡紫阳突然冒出来道,“还不让我知道?”

    元丹丘脸色闪过一丝慌乱,道:“去看望一个故人。”

    “见过紫阳真人。”李白行礼道。

    “太白小友,我们又见面了。”胡紫阳笑道。

    李白微微颔首。

    孟浩然也行礼道,“紫阳真人,许久不见。”

    胡紫阳回礼:“难得你这个清净人也来参加这样的热闹事。”

    孟浩然笑道:“你这个道士不在山中修道,不也来参加这样的俗事了?”

    胡紫阳笑道:“在山上许久,难得出山一趟,就想出来一次体验体验红尘,顺便拜访几个故友。”

    胡紫阳想起一事,对元丹丘道:“师弟,等到寿宴结束你随我去一趟天台去见师伯如何?”

    “天台山?”元丹丘惊讶问道,“哪一位师伯?”

    “道隐师伯啊。”胡紫阳道,“吴筠师叔没有和你说?他写信来告诉我的,说让我带你去天台山。”

    李白听了晃晃身子,猛然想起司马承祯说过他和老道的道义不合,才分散的。对了对了,三代帝师三代帝师,白云子正是上清派的天师之一!

    呵呵,原来师父的道早就没了,从他死了就没了,呵呵……

    元丹丘喃喃地问李白道:“道隐是大师兄?”

    李白嘿然冷笑。

    “胡说,那明明是你师伯,当年道隐师伯和你我的师父一起师从潘师正,你不知道?”胡紫阳看着元丹丘斥道。

    元丹丘和李白的神情一致,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人发什么疯,只有岑勋一人,同情地看着这师兄弟。

    “白,我现在非得去一趟不可了。”元丹丘似笑似哭地道,“这对我有大用!”

    李白心灰意冷地笑道:“你去,你去你的。我不去了……”

    岑勋对众人解释道:“这俩哥们儿一见面就爱抽点疯,喝点酒就没事了,来来。”岑勋挽着两人的胳膊道:“和我喝酒去。”

    岑勋不好意思地对其他人道:“列位自便,我们去喝酒了。烟子,你是主人,帮个忙准备些酒菜。”

    岑勋拉着两个人走远,元演行礼道:“失陪了。”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孟浩然对胡紫阳勾肩搭背,笑道:“年轻人不愿意和我们老头子耍,走走,我们自己去喝酒。”

    胡紫阳浑身不自在,又不好甩开孟浩然,狐疑地看着李白等人走远,强笑道:“好好。”

    李白和元丹丘呆愣楞地坐在一间屋子的桌前,岑勋左右看着两人,一拍桌子道:“你们两个干嘛呢?都吃屎了?都一副死了妈的表情干嘛?”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元演怯怯道。

    “难听?”岑勋咬着牙笑道,“我还有更难听的呢!”

    “我真想给他们两个一人一耳光!”岑勋越说越气。

    “老道没想到吧,嘿嘿,这下好,他走了,把他的道也带走了。”李白咂一下嘴道。

    元丹丘道:“还有一些呢,我还没全忘呢。”

    “记了一些?不能做到,就是没了。”李白道,“咱们三个弟子没一个能继承的。老道眼光好,真尖!”

    “你少说些丧气话。”元丹丘听着李白阴阳怪气的话,道,“你呢,你记住什么了?”

    “我没学好……”李白道,“学了也没用,我做不到。”

    “没人能……”元丹丘垂下头,“没人能做到。”

    李白想起老道临终前给的三本书,李白茫然无措,我做的是李白?不是李白?

    那本记载了我一生的太白传,那个后世的李白,就像我这样?

    岑勋看着两人,纳闷道:“所以你们师父的道是什么?”

    “纯法自然,天为容,道为貌,不屈己,不干人。”李白和元丹丘道。

    岑勋挠挠头,转身问元演道:“什么意思?”

    元演摇摇头,“不知道啊。”

    “不屈己,不趋炎附势,不卑躬屈膝。不干人,不求人。”元丹丘道。

    “你们师父做到了吗?”岑勋问道。

    “师父一生没做过官,这我是知道的。”李白道。

    “我自小从来没有见过师父求过谁。”元丹丘道。

    “那灭北川匪时,为何去蜀州求李刺史?”岑勋问道。

    “那不是求他……”李白道,“是要求他。”

    “你们两个要真是有本事,也去要求别人!”岑勋道,“这才是得了你们师父的真髓!”

    “你,真有本事就去要求别人的举荐,不是求着别人举荐!”岑勋指着李白,又指着元丹丘,“你,真有本事就去要求别人遵从你的道,不是求别人的道!”

    李白和元丹丘眼中同时闪过一道亮光。似乎有个火焰重新燃了起来。

    “这个,是不是夸张了……”元演道,“哪有这样的,不能指着别人就说‘那谁谁,快把我举荐给圣人!’太夸张了……”

    岑勋睥睨地看着元演,道;“大老爷们,就得刚!”

    “你看他们两个,就因为一方面想要出人头地,一方面不愿迎合权贵,背弃师门,就在这里绕不出去,像个丧家之犬。为何就一定觉得出人头地就要靠迎合权贵?真正有才能的人,是让权贵迎合自己,让权贵求着能引荐自己!”

    李白眼睛一亮:“等着别人来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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