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别想了。”白云子认真道,“赶紧收手吧,再这样你的道会错乱,会成为在一个地方徘徊不前的疯子。”

    “朝闻道夕死可矣。”元丹丘道,“我能做到。”

    “年轻人不要把话说满。”白云子道,“师父的道近乎无道,你想融进去,就先要把上清派的教义忘了,你能做到?”

    白云子摇头道:“什么教派之争,不过是几个人在耍嘴炮。有那时间还不如种点菜吃呢。这是师父说的。”

    元丹丘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问道:“道长为何背叛了上清派?”

    “我没有背叛上清派啊。”白云子道,“我不去主持封禅,正是为了上清派考虑。”

    “道长这是为自己开脱?”元丹丘道,“未免也太颠倒黑白了。”

    白云子叹道:“你可知道我宁愿拒绝圣人,也不去封禅吗?”

    “为何?”

    “我只有一句话。”白云子道,“若是有一天,当今圣人不再雄图伟略,胸怀大志。而是变得奢靡无度,任用奸臣,这盛世转眼间战火纷乱,我上清派如何自处?”

    “当今圣上怎会如此?”元丹丘不屑道,“圣人正值壮年,雄武之才,励精图治,你怎能陷明主为危君?”

    “这次封禅就可见一斑了。”白云子叹惋道,“盛世初创,就如此劳民伤财。圣人宠爱宦臣,大兴选秀,已露出好色怠政之相。名臣日衰,几年间,三换宰相,可继承者非庸即奸,再无忠直之臣约束,以后更加肆意。”

    “住口。”元丹丘怒道,“你这是污蔑当今圣上。圣人上应乎天,下应民心,必将是一代明主贤君。”

    李白在一旁看着元丹丘的模样,没有作声,心里叹道,果然,这个时代的人仍旧有着局限啊。哪怕是自己的好朋友,也不能懂得自己的心思。

    元丹丘不知道安史之乱,不知道后来的八年战乱,大唐一下子由盛转衰。而这些李白根本没法说。

    白云子道:“我只问你,圣人此次封禅课还顺利?”

    元丹丘道:“如何不顺利?”

    “圣人行至泰山,狂风大作,帐篷都被撕破,是乎?”白云子道,“圣人斋戒沐浴,又是狂风不止,寒气彻骨,是乎?”

    “但圣人诚心祷告,狂风立止。”元丹丘辩解道。

    “圣人是怎么祷告的?”白云子问道。

    元丹丘讷讷,说不出话来。

    “圣人言自己泰山封禅祭天,非为自己立功,而是为万民祈福。上天允许圣人封禅,看得是万民,非是一人。”

    白云子定定地道:“如果有一天,圣人不在想着万民了,你等着看,上天一定会做出对圣人最残酷的惩罚。身处高位,扛得是万民的责任,一旦失德,受的便也就是最重的惩罚。”

    元丹丘哑口无言。

    白云子看着元丹丘的样子,道:“你等着,我把师父的话语都记录下来,写了一个小册子。青云,去拿来。”

    青云苦着脸道:“我还没看完,这册子的话太有意思了。读一句我得品味好几天。”

    白云子道:“你给他就是,我都记下了。以后师父一一给你讲解。”

    “好嘞。”青云一听这话,欣喜地去拿了。

    “我曾经和你一样,我师承上清派宗师潘师正,对此深信不疑。”白云子道,“但自从遇见了那个老道,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道义是不是错了,我试图把两个道义结合或者参照验证。”

    “你知道师父说了一句什么话?”白云子问道。

    “什么?”

    “师父说,与其在道义上纠缠,不如去多做几件事,看看谁的道理对。”白云子道,“如果你想创出一条道,你得自己去走走。”

    元丹丘喃喃地道:“自己走走……”

    不一会儿,青云拿着小册子回来,白云子把小册子给他,道:“我可以告诉我走的路,我越往后走,就越觉得,其实两种道都是对的,关键在于你什么时候,走哪条道!”

    元丹丘拿着小册子,想着许多事情。

    李白道:“这个也给你,是师父留下的。上面记了一些许多有意思的技艺,也有师父的话,你可以拿去验证。”

    元丹丘接过去。看着师父的字体,反复摩挲着。

    “祝你成功啊。”李白笑道,“丹丘子。”

    元丹丘听着李白终于不是阴阳怪气的话语,听着这真诚的祝福,压下心下的问题,笑道:“我能做到。”

    白云子看着这两个师弟,心道,希望你能成功吧。

    白云子看看那个青烟袅袅后的牌位,你的继承人,不只是我啊。

    李白和元丹丘下了天台山,元丹丘一路捧着两个小册子傻笑。

    李白无奈地道:“大哥,能不能别像个白痴一样笑了?”

    元丹丘不搭理他,看着有着师父字体的小册子,对着阳光仔细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李白解开缰绳,上马道:“收好了别丢了啊,咱们还得早点回去,快点。”

    元丹丘谨慎地把两个小册子放在胸口前,解开绳子上了马。

    两人纵马飞奔。

    “白,你跟师父在一起的那两年,都做了些什么?”元丹丘问。

    “喝酒,练剑。”李白道,“还能做什么?”

    “你说说那时候的经历!”

    “啊呀有什么好说的。”

    “说!”

    天台山下,一个老者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转身看着天台山,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

    “你说元演家里有个很大的狩猎场?”李白惊喜地问道。

    “是啊!”元丹丘道,“有一大片山林呢!”

    “好帅啊!”李白心动道,“我等不及去那里玩了。”

    “我也很是怀念。”元丹丘道,“不过太白,你为什么在许府时和现在是两个人啊,在许府你怎么这么矜持?怎么,在弟妹面前害羞?”

    “少放屁了。”李白道,“我这是出来特意撒撒欢,你懂不懂单身前的狂欢?”

    元丹丘摇摇头。

    李白道:“哎呦,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解释解释我怎么懂?”元丹丘看见李白超过自己前面老远,追上去问道,“你怎么这么多骚话?”

    两人狂奔了三天三夜,终于看见了许府。

    两人在许府门前下马,刚落地两人齐齐嘶了一声。

    元丹丘咬着牙道:“为什么不坐船回来?”

    “这马又不是你家的。”李白捂着大腿两侧道,“不用还啊?”

    “这不很快就是你的了?”

    李白牵着马进去,道:“我还没进门呢。”

    两人把马拴到马厩,走到后院,元演看见他们惊喜地道:“你们两个怎么去了这么久!”

    “够快的了。”李白和元丹丘劈着腿走着。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元演看着两人怪异的走路姿势,问道。

    “骑马磨得大腿疼。”元丹丘道。

    “至于么?”

    “还不是为了早点回来。”李白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怎么不垫点东西。”元演道,“我在父亲的军营中时,总会在这儿垫上点帛。”

    “你不早说!”元丹丘和李白坐在亭子里,双腿大张。

    “岑勋那小子呢?”元丹丘问道。

    “他啊!”元演道,“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怎么听着你的话里很嫉妒的样子?”李白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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