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被两个衙役反手架着动弹不得,梁捕头两个拳头耀武扬威的挥打上来,林耀脖子下意识一缩。

    然后一声惨叫从他身后传来,林耀瞬间恢复了自由,身后的衙役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好小子,居然敢躲!”

    看着梁捕头火冒三丈,林耀就觉得捅了马蜂窝似的,刚刚吃了痛叫的衙役又一次将他双手别在后背,只是这次显然用了全力,林耀瞬间手腕痛的要死。

    “停,停停,你们这般是为何?”

    “为何?”梁捕头嗤笑并不上当:“小子,你想拖时间,大爷可没功夫陪你,先吃大爷一拳。”

    梁捕头嘎嘣嘎嘣把拳头捏的脆响,林耀眼见躲不过去,委曲求全道:“等等,打我可以,能不能请你不要打我的脸!”

    “呵呵,还是个要面子的人,有骨气,有骨气!”

    林耀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夸赞的语气,那梁捕头的眼睛反而是更盯在他的面上,林耀知道这家伙是非要有揍他的脸一顿不可了。

    “等等,我是师爷带来的,我是陆师爷的人!”

    听林耀的话,不光梁捕头笑了,就是身后的衙役也笑出声来。

    “你知道人家是谁吗?”无需梁捕头说话,衙役带着讨好和嘲笑道:“我们梁捕头乃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

    林耀两眼蒙圈,何时小舅子都这般多了,先是陆师爷的小舅子,又是知府的小舅子,他命犯小舅子吗?

    “请能让我再说两句吗?”

    梁捕头和衙役自然同意,对于案板上的肉来说,多挣扎一下他们也更有成就感,反正结局是肯定的,过程当然是要享受的。

    就连用肉身反绑他的衙役也放开了臂膀,活动着酸酸的胳膊,林耀就这样围在圈里,很是像那一日的情形。

    几双戏谑的眼神就和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张扬,**裸毫不掩饰。

    林耀瞧着眼前穿着公服的衙役和黑胡子的梁捕头,他知道梁捕头很是相信天意,只能从这点下点功夫,于是他故意讥讽道。

    “人多算什么本事,而且平白无故的要欺负人,你们没有公平,老天爷可是公平的呢,你们会收到惩罚的!”

    这话要是遇到别人,林耀已经在挨揍的路上了,但换做梁捕头却是不会,不屑一笑,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前日好心放你一马,还警告你勿要在出现在衙门里,如今你倒是又让我瞧见……

    嘿嘿,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你想单挑?没问题,大爷我手生疏的很呐!”

    梁捕头对于一个无神论者居然敢大言不惭在他面前阔论而谈天意,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他瞧着林耀弱不禁风的身子直摇头。

    一群人和一个人根本毫无区别,既然对方想要公平,那他不爽快还能让别的衙役爽快了吗?梁捕头很大度的同意林耀的提议。

    可是林耀却不和梁捕头提决斗的事情,反倒是扯起天意来。

    “梁捕头可相信天意?”

    梁捕头还想着决斗的事呢,简单‘嗯嗯’了几声算是回应。

    “那小子若说我进的府衙也是天意呢?”

    梁捕头噗嗤一笑,他竟是拍了拍林耀的肩膀,很是安慰道:“不错,你小子进府衙的确是天意,不过是为了让你挨揍的天意,哈哈哈哈!”

    “不不不,小子能进府衙乃是拖了陆师爷的福气,沾了陆师爷的天意,和梁捕头您的天意没有任何关系。”

    梁捕头笑着摇头,鄙视道:“小子,我说天意就是为了让你挨揍,它就是为了让你挨揍,爷我就是代表天意惩罚你的,你莫在说,先准备好挨揍吧!”

    “等等!”林耀见梁捕头失去耐心,赶忙喊停,又辩解道:“既然梁捕头说是代表天意,但林耀却是不信,不知捕头敢不敢再同上次一样,丢个正反呢?”

    说着,林耀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来,放在手心之上,朝着梁捕头缓缓道:“这枚铜钱可是梁捕头前日送给林某的!”

    梁捕头未叫林耀失望,将铜钱攒在手心,握紧拳头上抛了出去,铜钱飞的很高,落的也很快,三百六十度转体不知转了多少圈,砸在地上,林耀一脚踩趴。

    林耀抬起头来来,示意梁捕头先猜。

    “反!”

    林耀面无表情,几双眼睛瞪着如鸡蛋大小瞧着林耀的脚下,林耀和梁捕头也都低下头看。

    林耀咧着嘴笑了,他又赶忙收了起来,万不可再犯众怒。

    一张扑克脸,比梁捕头阴沉的脸还沮丧,像是结果不如他意,他本想要挨揍似的,奈何天意……

    林耀摇摇头,他捡起地上刻着“乾隆通宝”字样的铜板又装进怀里,侥幸道:“运气运气,老天开眼,待来日定是要多多礼佛。

    梁捕头您看,林某是不是可以走了,这天意不可违呀!”

    林耀就像个虔诚的信徒似的,左一句天意又一句天道,梁捕头若不是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无神论,还真能被他骗过去。

    梁捕头朝周围衙役使了个颜色,这群衙役早就看林耀得瑟恨的牙痒痒,接到上边的眼色自然十分卖力,一套擒拿战术将林耀扑倒在地,然后反锁着手腕提了起来。

    “天意你们也敢违抗,难道不怕五雷轰顶吗?梁捕头,你不能不讲信用,不能不讲天意!”林耀吐着满嘴的土,大义条条说了一堆。

    看着林耀灰头土脸,满身的尘土,梁捕头郁结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他轻轻拍打着林耀衣衫上的尘土,冷笑道:“放心,我不打你。

    既然今天老天照顾你,我也就不违背良心,可是我倒想看看上天会眷顾到你什么时候!

    每过一天咱都来丢铜钱,我不信没有凑你的那一天,瞧瞧这小胳膊小腿的,回去好好吃饭,不然爷打起来还没沙袋痛快!”

    “呵,我倒也想瞧瞧老天能照顾我倒啥时候,又瞧瞧天意照顾到你们什么时候!”林耀咧着嘴不屑。

    对于林耀死鸭子嘴硬,梁捕头虽然生气但也不着急,对往后的日子更是充满向往的乐趣,前途光明着呢!

    梁捕头一挥手,林耀就被衙役们踉踉跄跄推着走,林耀很自然的想到这是要找个无人的拐角揍他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陆师爷带来的,我要出什么事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林耀的呼喊一点用处都没有,林耀又放低了要求:“你们要打就打吧,别打脸就行,晚上我可是受陆师爷家的夫人邀请,前去吃饭的!

    总不能让我鼻青脸肿的去吧,到时候我替各位撒谎都圆不过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林耀总是要挽回点损失,即便寥寥无几。

    一群大汉就和老虎似的,驱使着林耀,他只能嘴里咒骂着老天,又瞪着眼睛表示不服,但脚下却是没有一丝停顿,顺着梁捕头的身后一路走了下来。

    杭州知府李延正一身的紫青公服坐在书屋里喝茶,微凸的肚子在椅子上就显现不出来了,书房门口一敲,也为进来,传进话来。

    “大人,梁捕头拖着一人马上要到了!”

    “嗯,去吧!”知府李延道了一声,屋外再没了声音,接着一群衙役们熙熙攘攘的声音传了进来。

    梁捕头一声大喝,让众捕头安静下来,且让他们等着,梁捕头亲自押着林耀走近了屋子。

    “姐夫……知府大人,小的梁天求见!”

    “进来吧!”

    得到应允,梁捕头推着林耀进了屋子,还不等林耀看个明白,膝盖弯一疼就跪倒在地上,只能透过桌子看到黑色厚厚的官靴,显然是知府的。

    “扑通”一声,耳朵一侧梁捕头双膝一跪,结结实实磕了响头,林耀就听到和风煦暖的声音。

    “又不是外人,何须如此,做个样子就行!”知府李延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姐夫是大官,那就是天,小舅子又是晚辈,哪里都不能失了礼数!免得闲言碎语!”梁捕头诚恳地话得到知府李延的赞同,一双精目里也是露着格外的喜欢。

    “所以小舅子带这小子到此,请姐夫断定!”梁捕头指了指地上的林耀。

    “犯了何罪?”

    “罪倒是没犯,但形迹倒是可疑!”

    “哦?什么时候梁天你还会断案侦查了,你且说说看。”

    知府李延摸了摸胡子,饶有兴趣,连满杯香溢的茶水都懒得再喝。就连林耀都竖起了耳朵。

    见姐夫聚精会神的瞧着他,梁捕头自信的伸出三指来:“可疑处有三!

    其一,一个人要进知府衙门,却是徘徊于府前而犹豫不决。

    其二,将这人挡在知府衙门外,告知不可进,离去后不过一日便在衙门里有了差事。

    其三,乃是我的直觉,姐夫也知我信天命,故凡大事都有些直觉,所以我断定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混进衙门里的!”

    林耀身子一震,他能感受到梁捕头那种无语的自信,林耀也能听到梁捕头手指指向他时,胳膊划过空中产生的音障。

    “嗯,倒是有一番道理。”知府李延听完故事,抿了口茶:“抬起头来,到是要好好瞧瞧!”

    林耀抬起黑色的眼目,桌上的书册高的磊落,只有透过笔架林耀才能看到知府李延的面容,没有想象中的肥头大耳,倒是一副君子模样,脸宽四方,仪表堂堂也无严厉。

    从京城到此,这是林耀此行来的目的,也是第一次与他相见,林耀对上他的面容,若无先见,绝不会同贪官**,暗度陈仓所联系起来。

    知府李延对于林耀敢这般长时间的瞧着他,本无心却产生了不小的好奇,他也毫不畏惧的对上林耀的眼睛,问道。

    “从何而来?”

    “京城。”

    “哦?京城可是国都,怎来杭州这般小的地方!”

    “京城物价太高,小的吃不消。”林耀赶忙抬下眼睑,避过知府灼烫的眼神。

    知府李延一声“确实”,算是赞同林耀的说法,又不经意且好奇的说道:“本官虽为知府,却是京城没去过几次,如今想来还真是想念。

    只是忘了当初的城门是叫什么名字了!”

    “大人进的怕是永定门!”林耀小心提醒道。

    “对极对极了,本官倒是想起来了,嗯,本官还在西城同大人们一起逛戏园子来,听的什么来着,好像是白蛇传!”

    知府李延回想起来乐不思蜀,但林耀却是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大人可能记错了吧?

    戏院乃是南府,在京城南边,西边住的可都是达官贵人,喜欢清静。”

    林耀瞧着知府李延装着尴尬的面容上,还直呼记性不好的憨态,心下直突,果然当官的全是演员。

    “大人,陆师爷求见!”

    屋外的熟悉的声音传来,知府李延淡淡看了眼林耀,也不知为何,他对林耀却是不喜,或许是小舅子给他的先入为主吧!

    不过对于几分试探还是颇为满意的,等陆师爷进来后,知府李延笑着从椅子上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从林耀进来,第一次挪动。

    林耀看两人寒暄,宛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今日重逢似的,一句句寒暄的话语让林耀掉了一声鸡皮疙瘩。

    “既然师爷担保,李某又怎会多心,也是梁捕头过于尽心,倒是一家不识一家人!这孩子我瞧着机灵,倒是手脚麻利的,尽管用吧!”

    知府李延一面摇头直叹,带着淡淡责怪,又用眼神示意梁捕头过来赔罪。

    梁捕头很是不情愿的扶起地上的林耀,转头向陆老头赔不是,遭到陆老头连连推辞,林耀就见这三人你推我让的缠斗,最终以梁捕头请陆老头吃酒才做罢休。

    “陆师爷何时解的酒禁?是怎么过陆夫人那关的,本官倒是好奇呐!嗯,哈哈哈哈”知府李延同陆老头对视一眼,各自笑的开怀。

    退的屋外,林耀深深的一躬,陆老头并无责怪,只是说道:“老鸨将你带来的,老夫自然不能放任你小子不管。”

    林耀一愣,他实在憋不住心中已久的疑惑,问了出来。

    “师爷是欠了老鸨多少银子?”

    林耀就见陆老头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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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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