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只听“嗤!嗤!”两声,从蜘蛛的嘴中崩出来两颗东西,朝着我和落英弹了过来!

    落英身子被蛛丝所缠,无法闪避,我一把搂住他的头,奋力向一边歪去,那两颗东西擦着我的鬓角划了过去。

    竟然是两颗淡蓝色的牙齿!

    雪魇蛛的牙齿!

    嗅蔷的牙齿!

    嗅蔷一声怒叫,身体开始发生变异,只听“喀嚓嚓”声不绝于耳,一头巨大的雪蓝色蜘蛛出现在我们眼前。

    卡在蜘蛛巨嘴入口处的那人终于回转身来,冲着我们扬了扬他手里的东西。

    龙戒!!

    这个眉目隽永、瘦削英俊的少年正是龙戒,他手里执着一把沾血的匕首,得意地眨了一下眼。

    龙戒竟然也来到了这巨大的气囊里,救了我和落英,还斩落了嗅蔷两颗牙齿!

    霎时间,我信心大增。

    嗅蔷狂怒,张牙舞爪,嘴巴作势咀嚼,爪子向我和落英扫了过来。

    我斜一眼一旁地上像是昏厥过去的姐姐,灵翅的盈盈紫光仍守护着她,如果现在我安排灵翅来对付嗅蔷,灵翅的灵力一旦分散,只怕姐姐又会痛苦不堪、暴起发狂……

    “龙戒!姐姐有一半心脏在这雪魇蛛的胸腔里,你能取出来吗?”我朝着龙戒大喊。

    龙戒眉头微蹙,突然将手中匕首朝我掷了过来,扬声道“快用沾了蛛儿血液的匕首给落英松绑,你姐姐我有办法!”

    话音未落,只见他将身子一缩,瞬间幻成一枚指环,顺势向蜘蛛的口腔深处滚落下去。

    龙戒他要怎么做?

    这家伙在蓝龙身边蛰伏数年,又与双尾妖王共处石箱5000年,绝非等闲,他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有时候你总要选择信任某个人,看上去是权宜之计,其实心里最清楚,你是真的将命交给了对方。后果自负,愿赌服输。

    我在接过龙戒掷过来的匕首的那一瞬间,知道我同他之间有了过命的交情。

    “美意!快动手!魇君已催动体内毒液,在向蛛丝蔓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嗅蔷变成的蜘蛛身下传出来,是被嗅蔷压在身下的蛛儿——他还称这可恶的嗅蔷为魇君,殊不知真正的魇君可能已经被自己的亲弟弟全然吞噬、荡然无存!

    我定睛一看,果然,捆缚住落英的蛛丝从蜘蛛身上喷出蛛丝的顶端开始变暗,一路向着落英而来。

    我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将蛛丝斩断,拉着落英从其中挣脱出来。

    心中有个疑惑一闪而过魇君可任凭他的心意,将蛛丝沾上毒液或者不沾。就像之前,魇君用沾了毒液的蛛丝捆缚住复制的“蛛儿”和“丝儿”,但刚才捆缚落英的时候,怎么没沾毒呢?难道嗅蔷从一开始就想留落英一命?可是留他一命作甚?

    费解的事太多,但愿我有机会一样一样弄清。

    “这匕首好生厉害。”落英轻声叹道——他一向嘴欠,难得称赞他人,真赞起人来,倒也实心实意。

    “是龙戒厉害,这是用他的一根头发幻化而成,寄城那里也有一把。”我低声道。

    “倒不如让龙戒拔多些头发下来,变成匕首,一人一柄,用作防身。”落英建议道。

    “开什么玩笑!”我恼道“要拔多少?把人家变成秃子你就安心了?就知道你这人见不得别人比你有本事、比你英俊……”

    “收声!”落英也恼了,冷笑不屑道“才想说你终于懂事些、没那么愚钝了,你又开始说疯话了!我‘见不得别人有本事、英俊’?说实话,迄今为止,我还没见过比我更有本事、比我更英俊的人呢!”

    “呕——”我忍无可忍,弯下腰做呕吐状。

    一个小小血族、井底之蛙,真是口气比天大!

    “慢慢吐,莫要溅上我的衣袍。”落英伸出白玉无瑕的手,作势在他那藏蓝色的衣袍上掸了两下,口中嫌恶冷淡地说。

    “偏要吐在你的衣袍上!”我恼他瞬间翻脸、划清界限、冰清玉洁的模样,伸手便去扯他衣袂。

    他退身闪避。

    我身子向前一纵,一把揽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衣袍里,嘴里一叠声道“吐了!吐了!你能拿我怎样!”

    耳边突然没了动静。

    手里环抱的这个家伙身体变得僵直板硬。

    眼睛看不见东西,鼻中尽是落英衣袍褶缝里清新冷冽的气息。

    我心中一惊!

    我……我竟然在姐姐生死攸关的当口做出这种不合宜、不得体的行为举止!

    霎时间只觉羞愧难当,头似千斤重,无力抬起。

    “说你‘未受教化、愚昧鲁钝’真是不亏你!”落英一把将我推开,口中啐道“快点搞定画海的事、回去与侍同他们汇合!你在这里疯疯癫癫、不着四六,小心圣王收回成命、令你返回红蔷堡、再别想踏出堡中半步!”

    我心中舒出一口气,谢谢落英说的这些话,还有他的语气,让我没那么尴尬,也没那么羞愧了。

    “我……”我终于抬头,迎着落英的脸,皎洁月色下一张莹白的脸,一双眼睛仿佛隐隐约约有碎冰的阴影,清冽,冷静,无法看清。

    这个落英,我从来也没有看清过他。

    耳边突然几声“咚!咚!”闷响,像是有人在擂动深埋地下山洞的大门。

    我回头一看,幻身成蜘蛛的嗅蔷支棱着腿,瞪着眼睛,张着嘴,仿佛也听到了动静,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动不动。

    我瞅准机会,身子一缩,将嗅蔷身子下面压着的蛛儿拖了出来。

    “咚!咚!咚!”又是几声闷响。

    这次听出了声音的来源,好像是从嗅蔷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我已到达这家伙的心房……你们听得到我的声音吗……”隐隐的声音,带着回音,听上去依稀是龙戒在说话。

    “龙戒!我们听到了!你……”我大声回应,天哪,龙戒,你怎么做到的?

    “这家伙的心房是空的……”龙戒的声音从嗅蔷的身体里传出来。

    空的?

    我忍不住凑近。

    落英和蛛儿快步赶上,与我并肩。

    嗅蔷终于反应过来——龙戒居然真的钻入了他的身体、侵入了他的心房!

    嗅蔷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听到了吧,这就是他与他哥哥魇君的区别,遇到这种情况,魇君会恨意汹汹地嚎叫,而嗅蔷,他会像个一点就炸的女人。

    (并不是歧视女人,我红蔷族的夫人、画海、小奈,还有我,不都是女子吗?没有一个像嗅蔷这般,通过捏紧了嗓子发出“女人”的尖叫声,让人有想掐死他的冲动,哦,忘了,他可并不是“女人”,他是一只雪魇蛛,是人家的“弟弟”!)

    “出来!快从我的身体里滚出来!”嗅蔷的声音,感觉快要把这雪魇湖的气囊给扎穿了。

    龙戒在嗅蔷的胸腔里到底在整些什么动静,我不知道,但听到“咚!咚!咚!”不绝于耳的声音从嗅蔷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嗅蔷成了一堵任由龙戒捶打的鼓!

    嗅蔷的大牙被卸了,身体里滚进去一枚指环,在他的心房里翻江倒海,他终于忍耐不住,奋力掀腾着身子、挥舞着爪子,一边想将我们撂倒,一边想要把龙戒给甩出来。

    “他们雪魇蛛没有心脏!你看看在他胸腔里有什么?”我隔着嗅蔷,大声询问龙戒。

    “能不能看到我姐姐的半边心脏啊?”我又追问道。

    没有心脏不奇怪,但至少能看到雪魇滴,还有姐姐的半边心脏啊!

    “胸腔是空的……什么都没有!”龙戒的声音隐隐地传了出来,因为嗅蔷的奋力挣扎,使得龙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颠沛流离,但能肯定的一点是,那声音带着回声,好像真的是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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