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静并不意外,笑道“钟长史,锦波那可是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可供十万大军一年之量。若非在下从中斡旋,张角如何会将这些粮食赠予天策府?如今我主有难,在下前来借粮,六皇子与当今太子乃是同胞兄弟,殿下,钟长史此话可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梁羽的脸上十分的精彩,房玄龄也向梁羽看来。

    殿下,你不是说这主是前来要粮食的,怎么变成了借粮?

    梁羽笑道“刘祭茶,刚刚您和本王可不是这般说辞。”

    刘文静一脸的无辜,道“刚刚在下不是这般说么?从见了殿下,在下便一直说要借粮,殿下说此事要和钟长史商议,在下便在此等了半个多时辰。”

    房玄龄看向杜如晦,刚刚杜如晦也在场。

    杜如晦轻轻摇头,那意思显然就是刘文静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得,自己和梁羽在外面商议半天,结果人一张嘴,商议的结果算是白商议了。

    此人能被太子认命为东宫首席军师,果然是颇有手段。

    刘文静一脸的茫然,看着三人,不解道“殿下,莫非是刚刚在下没有说清楚么?在下受太子所托,前来借粮,只求殿下看在太子的面上,借八十万粮食于我,好让小生解了燃眉之急。”

    梁羽听了这话,更是气笑了。

    你刚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一上来就狮子大张嘴,让我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还给你。

    又说太子是什么太平道圣师,自己是中间人,当初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是让自己代为保管。

    可事到如今,梁羽也不会和他掰扯这个,没这个必要。

    哪怕有杜如晦在场,刘文静只消说刚刚说差了,此事就不了了之。

    “刘先生前来是借粮的?”房玄龄满脸狐疑,这人到底有没有个准。

    刘文静道“自然是前来借粮,如今白莲教余孽要挟太子殿下,在下好不容易脱身进了长安城,自然是前来借粮以救太子殿下。”

    梁羽三人见刘文静说的情深意切,丝毫不像是撒谎,君臣三人心中起了疑惑。

    根据探子来报,自打太子进了庆寿寺内就再也没见他出来。

    难不成太子真的被白莲教余孽囚禁起来了?

    房玄龄暗暗点头,心中有了主意,道“刘先生,此事非同小可,虽然先生与天策府关系非比寻常,太子被囚,此乃朝廷大事。先生来找殿下,实属南辕北辙。”

    刘文静叹了口气,道“在下自然知道此事非比寻常,因此不敢让旁人知道,只能前来求助天策府。若是朝廷知道太子被囚,朝廷脸面何在,最后就算将太子救出,此事也足以断送太子的前程。”

    太子有什么前程?太子的前程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当皇帝。

    梁羽三人面面相觑,刘文静若真是来借粮食的,他闲着没事说这话干嘛。

    天策府上下巴不得找这种拉太子下台的机会都找不到,如今刘文静主动送上门来,他们如何能够借粮?

    刘文静会傻到这种地步么?

    梁羽根本不相信刘文静这番话,他说这话无非就是要试探自己。

    试探自己有没有想要对太子取而代之的野心。

    梁羽有些受到羞辱的感觉,天策府和刘文静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在此之前,刘文静还曾算是天策府的编外人员。

    他用这种浅显得试探手段,实在是有些让人以为他刘文静看不上梁羽和天策府。

    但,现在并不是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

    当然,在房玄龄等人的眼里,这时候也不是适合与太子有太多的交集。

    保持中立,坐看太子如何破局,这才符合天策府的利益。

    梁羽笑道“先生说笑了,太子殿下足智多谋,又有先生辅佐。白莲教余孽只不过是癣疥之疾,不值一提。”

    刘文静却道“殿下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殿下手中有二百八十万石粮食,自然不怕,太子从雍州轻装而来,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梁羽不置可否,一旁的房玄龄道“刘先生,这话有些过了吧,想必先生来此,不是为了借粮,而是有其他的事情。”

    刘文静连连摇头,道“就是为了借粮。”

    房玄龄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被白莲教余孽软禁在庆寿寺中,此时就算把二百八十万石粮食全都借于先生,无疑于抱薪救火、饮鸩止渴。不仅救不了太子,反而会让贼人做大,到时候威胁到长安,那时,太子殿下的处境才是真的危险。”

    房玄龄虽然猜不到刘文静来此做什么,但在他看来,以刘文静的头脑,绝对不会让太子干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太子被白莲教余孽软禁,莫说是房玄龄,就算是朝廷中普通的官员也不会相信。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没有第一时间派兵围剿庆寿寺的原因,满朝文武包括皇帝,都想看看太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如此说来,这粮天策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借了?”刘文静看着三人,缓缓问道。

    房玄龄摇头道“非是天策府不愿意借粮,而是太子被困,此乃国事。就算刘先生需要粮食,应向户部去要,天策府就算想借,也力不从心。”

    梁羽端坐在一旁,看着刘文静,想听听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谁知刘文静却展颜一笑,道“钟长史,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怎么说也是在下作为中间人,送于六皇子殿下。当时殿下曾许诺,日后刘文静但有要求,无所不从。怎么今日却出尔反尔了呢?”

    房玄龄哈哈一笑,道“刘先生此言差矣,非是我主出尔反尔。当日我天策府与先生有过约定,收了张角这二百八十万石粮食,雍州之事我天策府绝不再问,常玉是死是活与我主无关,张角的太平道只要不扯旗造反,我天策府保他无事。此三件事,哪一件我们都按照约定行事。至于我主与先生之间如何约定,此乃私事。粮食为公,交情为私,先生若是非要以私废公,岂不是强人所难?”

    刘文静听了直点头。

    不愧是天策府的长史,说话做事确实是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打扰。”刘文静说罢,站起身来,看着梁羽笑道“殿下,当日在下前来面见殿下之景,殿下可还记得?”

    梁羽见刘文静这样就要走,有些意外,赶忙也站起身来,听到刘文静问他,点头道“初见先生之景,本王自然不会忘记。”

    “那在下当时说的话,殿下也应该记得吧。”

    梁羽皱了皱眉,不知刘文静想要说什么、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向梁羽,当时他二人并不在场,因此不知道刘文静说了什么。

    梁羽面色渐渐深沉下来,低声道“当日先生说身怀大礼,问本王送给城内谁人合适。”

    刘文静连连点头,笑道“殿下问也没问是什么大礼,就说应送给天策府。”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均觉得刘文静话里有话,可他就是不直说,也没有丝毫的暗示,让人心里摸不准。

    “难不成今日而来,先生也带着大礼?”梁羽对刘文静还算了解,听他这样说,心中一动。

    刘文静摇头道“今日而来乃是有求殿下,怎么会有大礼?在下说此话,无非是想提醒殿下,当日这二百八十万粮食我可以送给大皇子,也可以送给四皇子,也可以送给殿下,也可以送给七皇子。当时在下第一个问的便是殿下,如今前来借粮,也是先问殿下。若是殿下不借,在下自然可去他处借来。”

    说罢,也不给三人说话的机会,躬身道“殿下和两位请留步,文静告退。”

    转身而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一走,却让三人心中更加迷糊,刘文静来天策府难道就为了这点事?

    眼见着刘文静快步就要走出书房,房玄龄看了梁羽一眼,低声道“不可放他走,不管如何,可以趁机试探下雍州之事。”

    梁羽点头称是,想起昨日里三人针对太子若是倒台之后天策府该如何行事的决议,点了点头,道“也好,择日不如撞日。”

    当下冲着杜如晦示意,杜如晦点了点头。

    梁羽赶忙追出书房,高声道“先生请留步。”

    刘文静停下脚步,背对着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饶是你天策府中再多才俊,终究还是中了我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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