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才能够让常欣看上,并提拨为司礼监二把手,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梁俊听了自己的话半天才蹦出来这么一句,显然是在思考司礼监向他示好的意思。

    在此之前,常欣早就给安才安排好了任务,一定要梁俊进军机处之前就知道司礼监,或者说皇帝的意图。

    “太子爷,奴才们都是下人,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这替主子分忧原本就是分内之事。您宅心仁厚,觉得奴才们委屈,可奴才们能为主子做点事,那是死了也值得,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安才换了条腿继续捶着“常总管说了,军机处这帮阁老们是想借着刁五爷与太子殿下为难。可奴才们都知道,太子爷乃是咱们大炎朝的储君,说句该死的话,储君不就是咱们大炎朝以后的天么?”

    说到这安才看了看梁俊的神色,胆子又大了三分“军机处的阁老们有阁老们的难处,咱们当奴才体会不了,那是因为奴才们一颗心全都在主子们身上。他们有难处,难道主子们就没有难处了么?这当臣子的就算再难,难不成还能比当上为咱们大炎朝挡风挡雨的主子们么?”

    安才这番话明里暗里都在骂军机处的人不识抬举,明面上又一副十分理解梁俊的态度。

    面对这宫斗顶级高手发自肺腑的最强马屁术,饶是梁俊知道安才是常欣的狗腿子,断然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可心里对这番话还是十分的受用。

    这太监虽然是在给老子灌迷魂药,可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啊。

    是啊,这普天之下谁人能理解自己呢?

    梁俊一边心有戚戚然,一边感慨封建王朝的皇帝再英明也会被身边人蒙蔽,甚至宠信后世认定的小人奸臣,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手下要是有安才这样会说话的人,时间一长,就算是他梁俊也难免对他无比信任。

    “好了,本王知道你们司礼监都是为国为民的好奴才,安总管,常总管力保刁凤山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时间不早了,本王还得去会一会军机处这帮阁老们。”

    梁俊咬了咬牙尖,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不能中了这老太监的迷魂汤。

    安才一见梁俊摊牌了,脸上不惊反喜,道“太子爷说这话,奴才可是要掌嘴了。向来是只有主子吩咐奴才们做事,哪里有奴才们给主子提要求的?”

    梁俊见他还在打太极,站起身笑道“你若是不说,本王可就走了啊。”

    安才赶忙拦住,道“太子爷稍安勿躁,常总管确实是有事相求,还请太子爷赏。”

    “说说吧,你们家常总管是不是也想打丝绸之路行商的主意?”梁俊思来想去,多少猜到梁老三的意图。

    如今沈云一死,梁老三一定想到东宫要启动丝绸之路,组织行商。

    而且估摸着梁老三也能发现,没了沈云就算是有完善的珍宝斋流水线,短时间之内,珍宝斋也很难恢复正常运转。

    如果这个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再一行商,珍宝斋的损失就很大了。

    从来不愿意吃亏的梁老三不能拿刁凤山对付自己,肯定也不会那么轻易绕过自己。

    他能动的,自然也就只有丝绸之路这第一批货的份额了。

    果不其然,梁俊这边一说完,安才赶紧道“太子爷英明,奴才们的心思可是一点也瞒不过太子爷的法眼。”

    “说说,你们家总管,或者说圣人想要本王怎么做。”

    安才既然是司礼监二把手,纵然不知道梁老三和常欣的真实身份,但皇帝和长安城诸多势力之间的纠缠他还是看得清的。

    梁俊既然猜到了常欣的意图,也懒得和这个太监废话,干脆在做火炕上,把话摊开了说。

    安才见梁俊这个态度,也不在阿谀奉承的铺垫,笑道“殿下,具体如何做,奴才哪里有说话的份。常总管只是吩咐奴才让主子知道,刁五爷在咱们司礼监的诏狱里那是绝对不敢怠慢的。其他的事,可就不是奴才敢作主的了。”

    “成,你该传达的也传达了,本王心里也有数了。”梁俊站了起来,安才赶紧退后两步,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梁俊的披风要给他披上。

    梁俊摆了摆手道“就这两步路,本王还没有那么娇贵,你在这歇着吧。”

    说罢也不管安才径直出了值房,刚要进军机处,只听安才在身后压低了嗓子道“太子殿下到。”

    喊完这一嗓子,安才快步上前撩开军机处门口的帘子,跟着梁俊走了进去。

    一进这军机处,梁俊吓了一跳,军机处里烟雾弥漫,抬起头来看,这烟雾遮住了屋顶,梁俊都看不到屋顶本来的颜色。

    安才和常欣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已经通知了梁俊,而后转身离去。

    梁俊站在门口,一只手搭着帘子一只手挥舞着往外面赶烟,饶是他这老烟枪也被这满屋子的眼熏的睁不开眼睛。

    “我说你们这是抽了多少,抽烟有害健康不知道么?”梁俊一边咳嗽一边埋怨。

    屋子里的人在里面待久了反倒是没什么感觉,听梁俊说这话,心里是全都鄙视起来。

    这烟不就是你开的珍宝坊的招牌么,开业时卖的最欢的是你,这会埋怨人抽烟的也是你。

    真是应了那句夸青楼女子的俗话。

    好不容易适应了屋里的环境,梁俊挥舞着手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打眼一看,又是吃了一惊。

    好嘛,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在朝廷里能说上话的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这屋里呢。

    连自家铁杆支持者御史台的苏信都在,难怪刚刚安才说刚刚若不是景王拦着,这帮人早就打起来了。

    朝廷里几大派系的话事人全都在,不打起来才怪呢。

    坐下来,梁俊也自然的从怀里抽出一根烟来,左右看看,伸出手招呼坐在自己下首叼着烟的梁羽过来。

    “来来来,老六,借个火。”梁俊伸手指着梁羽嘴上的烟道。

    梁羽皱了皱眉,把烟递了过去,梁俊一边接过来头对头的引燃自己的烟,一边闭着一只眼道“老六,你知道么,这样点烟有个说法,死老丈人。”

    点燃之后,梁俊抽了一口,把烟还给梁羽道“我是无所谓,现在还是个光棍,你可是有媳妇的人。回去之后可得小心点,别过几天我们还得去你天策府随份子。”

    把梁羽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周围人见梁俊一进来就直接开怼秦王,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李世民啊李世民,你刚刚不是厉害着么,不是要打这个杀那个么,怎么一见到太子就蔫了。”

    自打珍宝坊开张,梁锦的这点私货算是彻底在长安高层里流通开来。

    城内各个衙门,尤其是军机处,只要一开会,这边一个个就像烟囱一样开始造烟了。

    原本这帮人互相就本来没有什么顾忌,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的放开了。

    韩励说急了也敢瞪着眼骂梁羽,方护也不拿着自己这辈子老头身份欺负众人,原本十分谨慎的性子彻底的转变过来,但凡说急眼了,抄起拐杖就要打人。

    整个军机处里可以说是现在整个炎朝,甚至是整个世界最平等的地方。

    梁俊一进来就坐在了主位上,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争吵,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

    “都看我干嘛,沈云的死和我是一个铜板的关系也没有,你们应该都清楚的很。”梁俊赶紧撇清自己的干系,看向常欣道“常总管,你手下的东厂是干嘛的我就不多少了,建炎卫的赵品肯定把实情也告诉你了,你们再想把沈云的死栽赃到我头上可是不成的。”

    常欣赶紧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咱们谁也没说过沈侍郎的死和殿下有关系。”

    梁俊点了点头,身子往后一仰“既然和我东宫没关系,那你们该打的打,该骂的骂,刚刚我进门前还听说,要不是老四拦着,你们早就打起来了。”

    说着看向一旁的梁济,道“我说四哥,你刚刚就不该拦着,让他们打。沈云死了正愁没有作伴的,打死一个咱们珍宝坊还多赚一份钱呢。”

    说完梁济,梁俊发现好久不见的梁植就坐在梁济身边,梁俊看着他不知道是哭是笑,道“老七啊老七,你说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

    梁植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免了免了,本王受不起。”梁俊赶紧摆手道“怎么,长城的楚标一死,你就敢出来了?我说你好歹也算是当过皇帝的人,怎么一点帝王的魄力都没有,遇事就喜欢祸祸别人呢?”

    说完不等梁植回话,他又看向了方护道“方阁老,让老二老三还有老八回京的旨意发出去了么?”

    虽然说军机处内现在是人人平等,可梁俊现在终究是太子,众人心里对于皇权的维护还是有的。

    毕竟,皇权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早就牢牢的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就算梁俊和梁老三敢骂他们,他们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皇帝和太子。

    “回太子殿下,前几日便让人送了出去。想来现在应该到了三位皇子手中。”

    梁俊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转头看向梁植道“老七,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也是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认为刁凤山非死不可,等老八回来之后找你麻烦,我这当太子的可是不会帮你。”

    梁植赶紧赔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弟自然是站在太子这边,不赞同给刁凤山定死罪的。”

    话音刚落,便听程经冷声一笑,道“沈云乃是我户部侍郎,堂堂三品大员,如今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刁凤山手中,如何不能给他定死罪?难不成在七皇子眼里,我大炎律法便是白纸一张么?”

    程经这一开炮,原本因为梁俊的到来暂时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整个军机处立马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怒目而视程经,一派则暗暗支持程经。

    对程经怒目而视的全都坐在左边,暗中支持程经的全都坐在右边。

    梁俊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一看这阵势,马上明白过来。

    好嘛,自己再晚来一会,看着架势他们真要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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