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太史慈截断蒯越援兵,一行人不紧不慢的向宛城进发,有王朗与陆逊的加入,吕霖便没有继续与太史慈说话的兴致。

    从新野向北到宛城五十里路程,大军走到晚上才到达宛城。不想宛城这边竟然发生了意外!并不是郭嘉的计策出了纰漏,只是有些意外,总在别人不在意之时发生。

    张济大军前日下午便来到城北门,虽然只有五千步卒攻城,但张济的七千骑兵很有威慑力,直接把胆小如鼠的守将蔡中吓得躲在城里。

    当然,蔡中并非什么都没做,该准备的守城器械,弓弩兵都已经就位,护城河里面的尸体未被打捞干净,唯一的遗憾就是前些日子墙壁上留下的损伤刚刚修复,泥土还没有干,城墙砖还没占牢固。

    对龟缩于城内五千守军,张济一肚子火气,战马跨不过城墙,对方又不出战!以前只在草原里冲杀,哪里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情?出战前军师交代过早速战速决,他张济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城外五里大营主帐内,几人愁眉不展,都没打过攻城战,谁也没有好方法。张济抱起坛子灌了两口清水,才开口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周校尉可有良策?如果没有,本将令所有骑兵下马,准备强攻!”

    “将军,即便强攻,我军也需要大量攻城器械,如今那点投石车和箭楼、绳索哪里够啊!”周仓说的倒是实话,攻城不在于人多,而在于器械多。本以为引兵出城一战,便可乘机夺下宛城,不想荆州兵打仗不行,逃命还挺厉害!

    “那该如何是好?短时间内,哪里得来那么多攻城器械,且外头春雨绵绵,攻城器械作用不大,又容易损坏,哎…”张济不住的叹气,打仗他没问题,想办法攻城实在为难他了。

    “郝昭,你可有何良策?”曾听张辽提及,百夫长郝昭擅于守城,那么对于攻城,想必也有些主意。

    “禀将军,若等到夏日汛期,可引育水入东门,宛城可破。然如今春季,确实不好攻城!”如今郝昭已经是掌管两千亲兵的千夫长,虽然提拔的很快,却无人不服。大半天时间,他也在苦思攻城之策,继续道:“然郭军师要求尽早攻下宛城,必不能等到夏天。强攻亦不可取,既然如此,末将以为,可以在东门外育水搭建堤坝,将育水引入东门。若再利用仅有的攻城器械攻打东门,宛城或许可破。”

    “如此一来,需要多久?”

    “以末将算来,估计需要半个月!”郝昭斟酌片刻,才迟疑的回答。

    “耗费半月时间,做不确定之事,不值当!”张济摇头,皱眉道:“利用所有攻城器械,全力攻打东门,所有骑兵下马,攻城!”

    “诺!”没有更好的办法,众人齐声答应。

    “将军,如此一来,恐伤亡惨重啊!”郝昭出言阻止。

    “打仗哪有不伤亡的?”本以为此人受少将军重用,该有些才能,不想竟然这般贪生怕死!不仅献不出好的计策,连上阵杀敌都不敢,张济径直走出营外。张绣虽然觉得郝昭之言有理,也没有阻止叔父,因为这城得尽快攻下!

    果如郝昭之言,攻城很不顺利,一个时辰便损失了近两千兵马。周仓拖着两个受伤的兄弟第五次撤回来,手上和衣服上全是污血。“将军,还是冲不过去,云梯和投石车太少,弟兄们伤亡太大!”

    “他娘的!冲撞车准备的如何?”

    “禀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本将今日一定要把宛城拿下!”张济说完,便翻身下马,与一群士卒推着冲撞车向前。周仓来不及说话,紧随其后往前冲。

    一路上箭如雨下,众人顶着箭雨向前冲,陆陆续续的倒下……冲到大门口,已经损伤过半,冲撞车也没了作用。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火折子,张济往残破不堪的冲撞车上扔了一把干草,直接点燃。整个木车与城门一起燃烧起来。众将士见到城门场景,立即向这边拥挤。

    城楼上的守军也注意到城门的状况,蔡中也不按套路派兵堵截,而是命人将木头,杂草、枯枝往城门里堆积。这是要把火越烧越旺的节奏!然后又派人往门口堆石头,看来北门是攻不破了。

    尽管气急败坏,张济还是令将士撤退,既然北门攻不下,就换东门!不想撤退时,张济被流矢所中,当被郝昭从箭雨中背出来时,已经没了呼吸。

    主帅身亡必然军心大乱,城外的大军都见到张济被抬回军营,完全没了士气。张绣与周仓等人都没了主意,城不能不攻,但是如今军心涣散,必须要有人主持大局。周仓将目光看向张绣,然张绣也不会攻城。为今之计,只能禀报吕霖,请他来稳定军心。

    不敢耽搁,周仓立即向穰县派出令兵,然等到第二日下午,令兵回来却告知吕霖不在穰县,不知所踪,这下几人可纠结了。到底攻城不攻城?怎么攻?如今所有的攻城器械都没了!

    张绣与周仓也有了争议,张绣主张立即攻城,攻下之后在城内为叔父办丧事。周仓自然知道他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当即反对攻城。之前攻城损失惨重,现在绝对不能强攻。

    僵持了一天,也没有商议出个结果,两人就差剑拔弩张。却在此时,令兵传来吕霖的消息,消失了一天的少将军竟然从南面来了,而是还带着五千卒。这是怎么回事儿?

    如今北门攻不下来,只能转战东门外,与吕霖合兵再从长计议。

    吕霖也听到张济去世的消息,唏嘘一番,到底是天命不可谓…重新安营扎寨育水河畔后,吕霖坐在主位,周仓、张绣与郝昭立在一侧,太史慈与王朗立另一侧,连陆逊,呃现在还叫陆议小朋友也被吕霖叫进营帐。

    介绍几人相互认识之后,众人开始商议军情,此时争分夺秒,万一曹操来插一脚,找谁说理去?

    “贼将蔡中残害我军主将,此仇不共戴天!然宛城城池坚固,强攻又不能下,诸公可有妙计解吾之忧?”虽然吕霖满脸愤怒,神色却很平静。

    张绣很想请战,与蔡中大战一百回合,砍下他脑袋祭奠叔父,但是他也知道,蔡中必不会应战。

    感受到吕霖转过来的目光,郝昭只能开口:“禀将军,宛城坚固,强攻绝非良策,若能潜入城内里应外合,宛城可破!”

    “如今城门紧闭,如何潜入城中!”尽管知道郝昭言之有理,张绣还是蛮不高兴的反驳。“郝将军有何良策?”

    “末将…末将有一策,只是…只是要委屈张济将军。”

    “噢?伯道有何妙计,不妨说出来听听。”吕霖饶有兴致的盯着郝昭,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其余众人也将目光转向郝昭。

    “如今张济将军受难,本应该厚葬,然如今军情紧急,可否将张济将军葬于育水河畔,众将前去祭拜一番?”郝昭斟酌措辞,目光时不时看一眼张绣,显然有些胆怯,继续道:“若城中守将见我军大将身亡,必然掉以轻心…”

    “噢…”众人听的糊涂,两者分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竟然有人明白郝昭之意,循声望去,竟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见众人皆看向他,陆议极为羞怯的低下头,显得很不好意思。

    尽管知道陆逊聪明,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吕霖有些惊讶,完全忽略他只比陆逊大两岁而已。好吧,吕霖确实比陆逊高好多,看着不像两岁的年龄差距。当然,年龄和智商没关系。“伯言知道郝将军的意思?”

    “议…议…”一个小孩被这么多人盯着,总会紧张,吕霖安慰道:“伯言直言即可,不必在意旁人。”

    “诺!”陆议这才抬起头,脸上恢复从容之色,才开口道:“方才郝将军提议大葬张将军,应当是掩人耳目,令城内守军放松警惕。且城内守将并未听说蒯将军被公子拦截的消息,若蒯将军带五千步卒驰援宛城,蔡中必会开门迎大军入城,彼时即可里应外合…”

    “嗯…”众将不住点头,少将军这是在哪捡的宝贝。小小年纪便这般聪颖!连太史慈这个同路人都惊讶无比。吕霖当机立断,“此事可行,却不知张绣将军可否同意?”

    “末将…末将同意!此举也算是为叔父报仇,末将知道轻重…”张绣也很为难,作为唯一的侄儿,他当然想让张济风光大葬。

    “好,诸将听令!张校尉准备张济将军衣冠冢,营外挂上白幡与麻布,令所有骑兵披麻戴孝,立即着手入殓仪式。”吕霖起身吩咐,首先指派张绣负责祭奠等相关仪式。

    “诺…衣冠冢?谢少将军!”张绣应声而去,欣喜万分,还是少将军考虑周到。

    “陈到,去将蒯越带过来,记住,客气点。”

    “诺!”陈到恭敬离开,呵呵一笑。

    “郝昭,你带两千卒跟太史将军乔装入城,一切行动听太史将军安排。太史将军,蒯越便交给您了,他要是敢溜,就直接…敌将蔡中也有劳将军活捉,莫让他乘乱逃了,此人还有大用。”吕霖将手举到脖子上一划,面无表情。

    “诺!”太史慈与郝昭同时答应,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周仓将军,麻烦你组织士卒佯攻东门,做做样子就可以了,不要让兄弟们有所伤亡。一旦太史将军打开东门,立即入城!进城后,立即控制四个城门!”

    “诺!末将晓得!”

    片刻后,蒯越被缚着手臂带进来,身后两名金蛇卫推推搡搡。进账后便被推到在地,“跪下!”两名金蛇卫毫不客气,“禀少将军,俘将蒯越带到,请少将军发落!”

    “哎呀,蒯将军!”吕霖立即起身,满脸惊慌的跑过去扶起蒯越,如同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问候几句,才转过头呵斥道:“谁将蒯将军绑起来的?啊!怎能如此对待蒯将军?将军受委屈了,在这里可吃的惯?”

    蒯越好想哭,真的,好想哭…回头看了一眼陈到,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谢少将军关心,末将还未进食…”

    “什么!陈到,我让你好好照顾蒯将军,你怎么办事儿的?是不是不想活了?还不快给蒯将军拿些肉食?”居然还有这种事,吕霖立即像陈到咆哮过去,陈到马上应声跑出去。

    “本将对不起蒯将军,本想请将军来做客,不想让将军受这么大委屈!都怪本将御下无方,本将一定严厉处置他们!”吕霖信誓旦旦的保证。

    蒯越很想说,你想怎么处置他们都行,能不能先把我放了?可是他不敢,还没有开口,陈到已经提着一只烤鹅进来,看得出来很香!不信你饿一天再看,绝对会更香!在吕霖满脸笑容里,蒯越稍稍安心,含糊的谢了一声,立即狼吞虎咽。吕霖依旧满脸笑容,看着无比和善。

    对于一个很饿的人而言,吃一只烤鹅用不了多久,吕霖这才记起什么事儿,拍拍脑袋问道:“陈到,这只烤鹅是拔了毛直接烤的么?肚子里的粪便掏出来没?”

    “呕…呕…”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整个烤鹅都吃的差不多了你才开口,蒯越好想哭,真的…好想哭…

    “少将军,这个是清理过的。”陈到实在不好意思再打击蒯越,若把堂堂一个将军欺负的哭出来,这个就有点…很尴尬。周围太史慈等人也一脸同情的看着蒯越,是发自内心的的同情!

    蒯越犹犹豫豫的吃完烤鹅,其实他内心是想扔掉的,但是不敢…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水,吕霖才开口道:“既然将军吃饱喝足,那本将就送将军上路…”

    蒯越双腿一软,立即跪下去,如果能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也愿意吐,此刻哇哇大哭道:“求将军别杀我!求将军…”

    “哎哟,将军误会啦,本将的意思是,送将军入城!”吕霖赶紧扶起蒯越,解释刚才没说清楚的话。

    “入城?”蒯越忙抹了一把鼻涕眼泪。

    “诶,入城。”

    “入城好哇…入城好…”蒯越似乎被吓傻了。

    “送蒯将军下去休息会儿。”吕霖吩咐完陈到又令两个金蛇卫拖着蒯越走出营帐。吕霖回过头,见陆逊一脸呆滞的盯着他,这孩子,不会也有心理阴影了吧?

    陆逊还真没见过这么整人的,暗自心惊肉跳。发誓以后绝不悖逆吕霖,下场实在…惨不忍睹!

    半个时辰后,育水河畔响起了唢呐声和哭喊声,营门口挂着白幡,所有将士披麻戴孝,张绣与周仓二人抬着棺材从大营走向育水河畔,一路洒着纸钱,难为张绣能找到这么多道路。

    周仓命令一千将士留守营地,两千将士佯攻东门,吕霖集结三千骑严阵以待,准备入城。

    闹这么大动静,东门守卒自然将注意力集中过来,却没有人注意到,近七千人马离开军营,向南绕了二十里继续北上。领头之将便是太史慈,左手边是小将郝昭,右手边是败将蒯越,相隔一戟的距离,丝毫不担心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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