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村民工匠的帮助,到第八日,壁垒已经砌好。长二十丈,中间留着三个小门,其余各处都按照吕霖的设想搭建成三级阶梯,唯一遗憾的是,壁垒还没有风干,但等不及啦!令兵传来消息,羌军已经快抵达河池,想必明日上午便会到达关外。

    吕霖没有让工匠急着离开,因为新墙经不起冲撞,万一损坏还需要他们继续搭建。工匠们也不急,毕竟军营里有馍馍吃,家里只有野菜汤和伴着沙土的粗粮稀饭。

    当天夜里,众将商议了许久,最终郭嘉还是决定坚守。据斥候禀报,羌军只带了一架投石车,并没有多少攻城器械。

    壁垒用稀泥涂了一层,表面无比光滑,没有丝毫纹路,完全不必担心敌军能爬上三丈高的城墙。将士们带着大盾遮住脑袋,就可以防御投石。如此一来,只需要守着三扇门不被冲破,其他的没什么好担心。

    只守不攻,这不是郭嘉和吕霖的性格,反正守城不需要太多士卒,郭嘉计上心头,给张辽、张任和魏延三将安排了特殊的任务。

    经历了一夜凛冽的寒风呼啸,太阳终于升上天空,中午没有风吹,暖洋洋的倒很舒服。正在吃午饭,便有令兵来报,羌军于营外二十里出现。

    “噢,知道了。”没有丝毫惊讶,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吕霖若无其事继续吃饭。西羌、破羌、先零、勒姐四部率一万羌骑,四万步卒强攻阳平关,算得上声势浩荡。但只有壁垒不倒,吕霖便没有任何顾虑。

    如今要做的便是托,新墙壁不结实,晾干以后才更坚固,羌军来到阳平关后才就地取材制造攻城器械,想必需要十多日时间,若派一支袭军将攻城器械毁尽,羌军只能再重新制作。一来二去便是一个月时间,墙壁正好晾干。

    羌军在十里外安营扎寨,破羌大将派两万羌兵前来叫阵。叫了大半个时辰,无论怎么骂,就是没人出战,甚至连回复他们的人都没有。羌将在寒风中吹了两个时辰,气急败坏,令弩兵向关内射箭!

    一阵箭雨之后,关内还是没有反应。一个巴掌拍不响,羌将阴沉着脸,命令五千步卒推着冲撞车攻门。距壁垒八十步距离,从壁垒飞过来一阵箭雨,羌卒猝不及防,死伤一片。

    里面果然有人,羌将深呼吸几口气,显然非常气愤。“举起盾牌,冲!”羌将说完翻身下马,带头往前冲。

    见到此情形,壁垒内侧守将张卫不由得惊叹:“羌军果然悍勇!”

    “将军所言甚是!如今壁垒不牢,经不起这般冲撞,稍时一定要毁坏冲撞车!”身侧郝昭点头表示同意,转身瞥一眼身后的准备,稍稍安心。

    “冲啊!”羌卒分成三队,推着三个冲撞车分别冲向三个木门。眼见身旁兄弟一个个被流矢射中,羌将恼火不已,无奈没什么办法。心里憋着一团火,向前冲的更有劲,冒着箭雨向前冲了百步,四千多羌卒终于来到壁垒大门口。

    除了部分推车将士,其余士卒都向壁垒上投掷绳索抓钉,开始攀爬。却在这时,光滑的墙壁被穿透了无数个洞,每个洞里都刺出一根长矛,矛无虚发,每根穿透两三个人身体。谁能想到这个壁垒有这么多猫腻,如此也来,岂不是没办法攀爬?

    羌将下令停止攀爬,无奈此时已经吵成一片,他喊破嗓子也没用。冲撞车不用他指挥,羌将跑回百步之外,令将士准备投石车投石。

    当他回到投石车旁,整个人又愣住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找到一块石头!他当然不知道所有石头都变成了壁垒根基,大骂左右无能,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去找石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羌军习惯马战,一场仗开战后只能等到结束中途不可能撤军,一旦撤军便是一泻千里,故而没有鸣金收兵的想法。

    关门久攻不下,兄弟们却前赴后继一个个倒下,羌将心中生起一丝退却之意。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是被对方残杀,而己方却无法还手。

    哐哐哐……

    随即一阵欢呼,羌将放眼望去,只见中间后右侧两扇门被撞开,立即带着后军冒着箭雨向前冲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终于撑到破门之时,羌将激动不已,想来守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门经不住撞吧?

    兴冲冲地跑到壁垒门口,羌军又傻眼了,天杀的!守在门口的不是守卒,而是两块大石头,将士们要想过去,必须爬过石头!但是,石头后面有一排弓弩兵,两侧还有许多长戟兵。这样的守备,如何冲的进去,站在门口就只能等死,羌将立即大喊:“撤,快撤!带着冲撞车后撤!”

    没撤两步,头顶好几桶冷水浇下来,透心凉!

    不对,不是水!有香味,酒!是酒!

    没反应过来,一把一把地杂草枯枝又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块燃着的破布!

    逃!第一反应便是逃!大冬天天干物燥,这把火燃起来,谁还有命逃跑!但拥挤在一起的人数太多,后面的士卒哪里知道发生何事,还在卖力的往前挤,冲撞车便更没有人顾及。而在此时,燃烧的破布已经落在撒上枯草浸入酒水的冲撞车上,头顶又射出一排火矢……

    噗噗……前面拥挤着的一百多个羌族战士和冲撞车同时燃烧起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几桶酒水泼下来,然后又是一排火矢。木门、冲撞车和好几百个战士一起燃烧起来。水火无情,着火的士卒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一个劲往人堆里冲,想找同伴灭火。不论跑到哪里,都再次引燃一大片。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壁垒外侧每个角落,一个个鲜活的士卒片刻间被烧成焦炭。看着这样的情形,羌将指甲嵌入肉里却也欲哭无泪。为了避免伤亡惨重,立即吩咐没着火的后退。眼看着一个个弟兄被火烧死,被箭射死,却无法挽救,羌将只能大喊“撤,快撤!”

    等到所有活着的士卒撤回来,仅剩三千人,短短一个时辰,竟然死了两千弟兄,而且敌军毫无损伤!人比人,气死人,羌将恶狠狠地盯着壁垒看了半天,只能撤军。乘现在墙体未干,多制作些冲撞车和投石车,单凭人难以攻下此壁垒!

    羌军撤退许久,郝昭才吩咐将士打开左侧门,将壁垒外的箭矢和所有有用东西全部收回来,敌军没处理的尸体也拖到山上掩埋。不费一兵一卒,只损失了两扇门和几坛酒,便击杀敌军两千人,这样的战绩在哪里都拿得出手。

    在壁垒前吃了苦,接下来几日,羌军反倒安生多了。这几日,羌将每天都带着两万骑在壁垒前向里面射箭,投石车从一架增加到五架,却没有派兵攻关……

    直到第十日,情况才发生了些许改变,营外竟然突然出现三十多架投石车!这是什么情况,为何斥候没有探到消息,羌军如何悄无声息地多了二十多架投石车!

    关内营寨主账内,吕霖来回踱步,郭嘉也微微皱着眉头,张卫与郝昭有些惊慌失措,张辽、魏延、张卫三人却不知所踪。壁垒还不结实,若让敌军三十多架投石车砸几天,必然会崩塌!

    “一定要毁掉投石车!一定要毁掉!”吕霖止住脚步继续道:“军师言之有理,羌军营寨必有高人,否则他们定不会制造投石车。今日攻城之后,他们投石车的位置既会明朗,能不能得手,就看魏延将军的本事!”

    “郭某却不希望魏延将军去袭营!”

    “军师何意?”吕霖诧异道:“莫非敌军会有所准备?如今完全联系不到魏延与张辽二位将军,只能看天命造化啦!”

    “哎!”郭嘉很少叹气,看来这次棋逢对手,“没想到羌军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竟然识破郭某的计策!但愿文长不会冲动行事,否则郭某便罪孽深重啊!”

    “军师放心,魏延为人谨慎,想必不会有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壁垒外侧的三十多架投石车。”

    “此事不难,张卫将军不是从沔阳运过来十多架投石车么?”前些日子方远左近的石头都被用来扎壁垒,所以将十多架投石车搁置在一边,经郭嘉提醒,吕霖才想起,敌军投进来的石头正好派上用场!既然你往里边砸,那里面也可以往外边砸不是?

    羌军突然出现这么多投石车,壁垒后侧的将士为之一振,砂锅大石头砸过来,可是要死人的!正在心惊胆战之时,关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十多架投石车。

    郝昭搬来投石车,令壁垒后侧将士退下,将周围的石头堆在一起也开始朝外面投石,双方你来我往的互相砸。守军没有出关迎敌羌军也没有攻墙爬壁,羌军的投石飞过来砸关门和墙壁,里边的投石飞出去砸对面投石车。

    看着飞石压在壁垒上,听着轰轰地声音,羌将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憋屈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用不到三日,壁垒必然崩塌,到时候便可以一雪前耻!还有兄长,听说是被一个叫张辽的将军杀害的,张辽匹夫,一定要杀了张辽匹夫为我兄报仇!

    咣当!羌军一架投石车被砸毁,摔得稀碎。

    怎么回事儿?见石头从壁垒另一侧飞过来,羌将立即反应过来,关内也有投石车!

    羌军投石车被砸毁了三架,终于明白了守军意图,只能一边挪动一边投石。直到傍晚将关外的石头全部砸完,羌军投石车损坏十三架。待羌军撤退后,郝昭立即令将士出去将石头全部搬回来,留待明日再用。羌军若知道,定然很后悔没有将石头带走。

    “禀报少将军,壁垒尚未晾干,若再以今日的强度砸两日,恐怕就撑不住啦!”将壁垒的情况如实告知吕霖,微微叹息,幸好今日砸毁了十多架投石车,否则真地撑不过三日。

    “工匠师傅已经前往修复,不知情况如何。”吕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转身对陈到说道:“去请工匠师傅过来。”

    “诺!”陈到应声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工头王大力来到军帐。

    “贱民王大力拜见少将军!”经过多日相处,几个工匠总算知道吕霖的身份——骠骑大将军之子,位居九卿!

    “王师傅赶门起来说话,莫这么见外!”吕霖立即上前扶起工头,自从这几人知道他的身份,都不敢和他聊天相处,吕霖无比郁闷,咋这么怕官吏嘞。

    “贱民不敢!”不知者不怪,现在知道了,老王哪敢放肆。

    “有啥不敢滴,俄又不吃你,你怕啥!”吕霖再次伸手扶他起来。

    “噢,谢少将军!”王大力这才憨憨地站起身。

    “王师傅,前几日二狗师傅回家,俄让他把你们的工钱都带回去嘞,你放心在这干,有啥问题及时给俄说,可好?”

    “谢少将军啦,您大恩大德,贱民没齿难忘!”竟然悄悄地给他们工钱,王师傅无比感谢。

    “莫客气。来,您坐,俄们说哈慢慢说。”吕霖拉着满身泥土的王师傅坐下,毫不在意的给他倒了碗热水:“来,王师傅,您喝口热水,驱寒。”

    “谢少将军!”王工匠确实冷了,也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水,抹了两下嘴唇才继续说道:“外头确实冷的很!这两天早上醒来,外头河面结了冰,傍晚都化不掉,第二天晚上又结冰,越来越厚嘞!”

    冰?对啦,冰是个好东西!吕霖赶紧请教道:“王师傅,请问咱们新建的墙壁上可以浇水否?”

    “可以,咋不可以!”王工匠如实答道:“多浇点水才更结实,只不过干的慢一些。”

    “噢,谢谢王师傅。”吕霖欣喜万分,继续问道:“今日墙壁损害严重得很,王师傅修复的如何?”

    “哎…确实是严重地很,要每天都修复一遍,恐怕能撑十日。”

    “再在外边抹一层稀泥可行否?”

    “可行呀!”王工匠不知何意,继续问道:“少将军欲加厚一层?那俄们这就去干,明早天亮便可完成。”

    “不行,到明早太慢了!”吕霖思虑片刻,开口道:“组织五百士卒去壁垒,内外涂墙加厚各五寸,稀泥混入沙石和石灰粉,其余将士全部搬运混泥土,快,立即执行!”

    忙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壁垒加厚了一层,三扇门全部换成新门,后侧继续堆着大石头。吕霖在外侧走了个来回,非常满意。临进门时又冒出一个好主意,吕霖一脸坏笑,在壁垒外侧用石头嵌了四个大字,才心满意足的回营帐睡觉。

    第二日一早,吕霖迎着太阳锻炼身体,方不觉得那么寒冷。郭嘉说的没错,要在这里住好长时间,不如修建一些房屋,正好王工匠和黑娃等都在。说干就干,吕霖立即吩咐工匠搭建房屋。

    中午时分,羌军又带着三十架投石车来到壁垒前,却见壁垒上镶嵌着四个大字,顿时把羌军地士气打击到谷底!

    坚不可摧!

    冰冻的壁垒果然坚固,投石车砸了一日,却纹丝不动,连壁垒上四个大字都没有被砸落。

    过了一夜,壁垒竟然变得坚硬如铁,羌将顿时没了脾气,这壁垒还真的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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