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长空看着那边,惊奇的说道:“那个人来自天机阁似乎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说?”

    刘盼盼说道:“白默生是天机阁棋道第三的弟子,一生最是爱棋,据说他的修行也是以棋入道,不可小觑。”

    她说的“不可小觑”不是在棋之会上,而是指任何时候,但有人明显都会错了意。

    茶一笑说道:“修行者首重修行,花费大把的时间在这上面,注定与大道无缘。”

    “此言差矣,这少年日后极可能大有所成。”

    崔魏铭端起桌上的杯子,轻轻一吹,滚烫的茶水瞬间变成最适宜的温度,说道:“修行者当然要以修行为重,但大道三千,修行者前进的道路不止坐功化灵一条,下棋也可以是某种修行。”

    就比如长明宗十二峰的掌门与峰主们,平日处理宗门事务,极少闭关或者打坐,他们看似整日或清闲或忙碌,但就是看不到修行可他们却每天都在进步,就是这个道理。

    崔魏铭看着这些张年轻的脸,认真的说道:“不可否认坐功化灵的确是最有效提升修为的方式,也是修行的根本。如果通过单纯的打坐就可以证道,那么大家都去闭关好了,还历练什么人间?”

    众弟子微微躬身,正色道:“谢师叔指教。”

    风小寒蹲在树下,想着此事并非绝对,比如一线尘就能达到凌霄境。

    茶一笑又问:“他以棋入道,将此生都付诸于那纵横十九道间,棋术理应天下无双,却只排在第三的位置。这是否说明他其实并非心投入?”

    崔魏铭沉吟片刻,最终略带感慨的说道:“有些事情,终究要看天赋。”

    听着这句话,众弟子陷入沉默。

    ……

    ……

    边角微黄的树叶映射着朝阳,晨光落到棋盘上,被斑驳的树影切割的有些斑驳,就像棋盘间那些错落复杂的棋子。

    这次换陈英雄手持黑棋,此时的他正神贯注的看着棋盘,在心里飞速的计算着。

    白默生也在看着棋盘,不同的是他的神情看起来并不紧张,甚至还有闲心喝一口茶水。

    陈英雄思虑良久最终落下一子,白默生没有细想便紧接着跟上一枚白子,

    很多人修为不高所以目力不足看不到棋盘上的具体情况,但看二人的表情便能轻易看出局势对他似乎很不利,

    只见陈英雄的额头有些湿润,神情专注至极,识海中掀起阵阵巨浪,精神紧绷到极点,以他的算力竟也算不出一条清晰的路线。

    这盘棋可能是他此生下的最憋屈的一局了,盘中黑白错落却并不分明反而纠缠在一起,一盘散沙般根本无法连成一片,根本毫无局势可言,双方只是互相吃掉几子,便再无功绩。就连两个初学者手谈也不会如此,

    很难想象竟有人能把棋下成这样。

    往雅了说,这盘棋可谓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就像一叶障目般使人看不清局势,迷雾重重,处处危险。

    粗鄙点讲这白棋就是根搅屎棍,毫无章法,根本不按套路行棋,却偏偏能打乱黑棋的节奏,每下都能打在对方最痛的点上,逼得对方不得不和自己乱来一通。

    时间又过半个时辰,陈英雄往往思考许久才会落子,而白默生根本想也不想,就像不会下棋却偏要逼着和人赌棋的纨绔坐般胡乱找个地方落子。

    有些路过这里的人不禁停下脚步看了会,只觉得目眩神迷,根本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

    其中有几名天机阁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后不禁相视一笑,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眼陈英雄然后离开,显然有过相似的经历。

    ……

    ……

    场外的天机阁坐席那边,也有几道视线在看着这里,

    一名长相清瘦的弟子对身旁的同门微笑道:“小白又开始了,他的那一套确实很让人伤脑筋。”

    他身旁同门神态恭谨,显然对这人十分尊敬,听到他的话都纷纷点头,说道:“白师兄果然棋力过人,此局稳操胜券。”

    这名清瘦弟子正是棋之会备受关注的钱千签,外面各大赌坊买卖的热点,

    就连他都说白默生的这种方法让人伤脑筋,那便真的是很难破解,就连他也要废很多精神,更何况别人?

    陈英雄当然能看出对方看似随意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的,但看着那些白子的位置,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迷雾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凶险。

    双方又落十子后,白默生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的落子,而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坐正了身子,认真的说道:“我要开始了。”

    说话间,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落在了棋盘中,

    这一子将所有白子连在一起,从毫无关联到产生关系,那感觉就如同阵强烈的清风般吹开迷雾,露出了那背后的真实。

    就连记录棋谱的那人也都惊了,他知道此局定然凶险异常,却没有想到白默生杂乱的棋路中隐藏着的竟是这样的真实。

    陈英雄眉头急挑,先前还凌乱的白子瞬间变得有序起来,棋盘上的每一处都是陷阱,而黑子刚好在对方包围之下,在先前行棋中竟不知不觉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这样的事情。

    “天下间竟有这样的事情!”

    陈英雄惊叹道:“天机国手白默生,果然不同凡响。”

    白默生平静道:“阁下谬赞了,该你下棋了。”

    陈英雄略作沉吟,认为自己的黑子虽然深陷泥潭但并非没有缓和的余地,于是决定做最后的反抗,操起一枚黑子落到某处。

    白默生微微挑眉,说道:“陈兄行的一手好棋,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计算。”

    但再冷静的计算也不能改变注定的事实,

    双方又过十五子之后,一切已成定局。

    陈英雄叹息一声,起身道:“白兄高明,是我输了。”

    白默生拱手道:“观棋如观人,陈兄棋路光明正大,又不乏睿智狡黠,想必是位正人君子,日后如路过天机阁请务必来阁中坐坐,饮茶一叙。”

    陈英雄还礼道:“一介书生而已,在下担不起这番赞美,但有机会一定会去天机阁拜会。”

    ……

    ……

    梦儿挑眉问道:“输了?”

    陈英雄叹气道:“输了。”

    梦儿冷哼一声,说道:“废物,居然还有脸回来,怪不得都说书生百无一用。”

    关长空赶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小声些,轻声道:“姑奶奶,天机阁、长生宗还有紫宫学院可都在呢,别叫人听了去。”

    梦儿撅了噘小嘴,说道:“长明还怕这个?有不喜的尽管让他们来找我,梦姐姐我不怕。”

    众人知她心直绝无恶意,便只是笑笑没有在意,

    关长空无奈的说道:“怕到不至于,但也不能影响两宗关系不是,少讽刺几句总不会错的。”

    陈英雄来到风小寒身边坐下,苦笑着说道:“这人太厉害,我下不过他。”

    风小寒问道:“那我呢?”

    之前长明宗内部的那场棋会他也有参加,自然也领教过风小寒的厉害。

    陈英雄很认真的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不是你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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