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元气消散,一片狼藉,除了正襟危坐的金佛,到处都是支离破粹的桌凳、蒲团,横七竖八的梁柱,即使是那曾经完好的屋顶也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初阳弥漫。

    徐长安失去了元气支撑直落落的从空中跌落地面,即使有苏井然的轮回胎导致而成的天地奇遇,一夜之间,神魂重塑,体质异变,但大地与脸蛋的亲密接触依然使得还未彻底苏醒的他发出一阵哀嚎。

    只见一位赤条条的少年,在狼藉的大殿中挣扎着站起来,而他的衣物也早与周围的废墟化作一片,如不是此刻徐长安还未彻底恢复神智,只怕这回已经羞赧的找地方躲起来了。

    适应了殿内的微光,徐长安脑中混乱异常,他记的自己在冰天雪地中走投无路,承受着无边痛苦,又记得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着人间美食,貌似还有一道青光对自己穿胸而过。那一刻自己好像死了。但是现在这里是哪里?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景象,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无比的大战。然而周围却再无他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居然没有任何伤口,而自己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一堆堆各种各样的思绪在徐长安脑子里不停的乱窜,可却得不到解答。

    清风从穹顶吹来,徐长安全身说不出的舒坦,总觉得自己全身有着用不完的力量,好似自己与原来有了很大的不同,但是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上来。徐长安抬头看了看天空,黑夜的幕布还未撤去,但依旧有光明可见,看来天要亮了。

    耳朵微动,徐长安听到了殿外的移动,转身迈步,居然一步来到了院外,徐长安不可思议的喊道“什么情况?”不待诧异自己的非比寻常,徐长安就看到大院内有一位青衫少年郎和一位虬髯大汉正用异样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只是这样怪异的眼光,让徐长安全身上下极不自在,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迅速蔓延至身体各处。

    “见过两位兄台。”徐长安抱拳见礼道,只是此刻看着光溜溜的双臂。一种不祥的感觉逐渐蔓延到了全身,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之内,而无所觉。还一直被两个大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徐长安怪叫一声,闪身来到庙柱后方。此刻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直光着身子总不是办法,无奈侧头出来看着大汉与少年说到,“两位仁兄可有多余的衣衫,今日之恩小弟日后必有厚报。”

    “看来我这妙医圣手终将是将你救活了,只可惜让那妖怪逃了。”心思早已千回百转的苏井然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挥手之间一套青衫如风如影一般准确无误的飘然而至来到了徐长安身前。

    然后轻抚青灵宝剑,眼光瞟向身旁那个刚才还对自己肃然起敬此刻却诧异之极的庄熊,出口无声的说到“必有厚报”

    庄熊也是在江湖上厮混几十年的老江湖了,转瞬便明白了苏井然此话的用意。更是明白了苏井然此刻的处境,只要自己不点破他误杀少年的事实,这个少年今后必当苏井然是救命恩人般看。只是如此做来,略显没有江湖道义的存在。不过他毕竟是山上仙家,而非江湖,也不无不可。只是少年一直蒙在鼓里,还要对这个“恩人”感恩戴德。这让庄熊原本产生的一丝敬意也随之荡然无存,就算你手段通天,他也不会佩服如此行事之人。只是为了避免旁生枝节,还是默许的点了下头。

    徐长安抓住衣服,听着苏井然的话,一时间胸有千恩万谢想要对苏井然诉说,想着濒死前思考的人生,自己未完的抱负,还未孝顺的师傅,尽然是泪从中来。衣履完毕,徐长安一步来到苏井然身前,单膝跪地,双手托礼,眼含泪光的说到“我叫徐长安,多谢恩公再造之恩,此生无以为报,日后有事,但凭恩公吩咐。”徐长安毕竟年少,也无阅历,做事全凭胸中一腔热血,所以才许下此等重诺,只是世间真有几人能兑现此等诺言。

    苏井然虽然颠倒黑白,但那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不是有意为之,同时更是下了血本来救这么个少年,如此做事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内心毕竟存有愧疚,立刻双手扶起徐长安“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如此作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都是义不容辞的。”

    两人一时间谦让有佳,互诉衷肠。庄熊在旁边看着突然说道“既然相见即是缘分,现在更是生死之交,不如我们祭拜天地,义结金兰如何?”此刻庄熊实在是不忍少年越陷越深,最后一生背上此等枷锁,心生此计,因为山上仙家注重红尘历练,不可违背本心,所以一旦结成异性兄弟,大家互帮互助,总比背着恩情的枷锁活一辈的好。再者苏井然始终是仙家正宗,多个这样的兄弟,对自己,对少年,以后总是有好处的。有朝一日自己看破武道,也有个山上的兄弟带带路也是好的。

    苏井然被庄熊的提议,闹的一愣。回头只见庄熊,口型变成“厚报”二字,霎时间有些杀人的冲动,自己可是山上仙门修士,以后可是要纵横天地之间的逍遥人物,要是让人知道了自己的这段黑历史,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不过转念一想,旁边这个少年已经今非昔比,以后成就犹未可知,多个兄弟也无妨,只是庄熊这个老货,也要横插一脚,总觉得膈应人的很。而且他们这个道统更是以修心为主,一旦立誓那就做不得悔,不然心魔缠身,永无宁日,更别提长生逍遥了,这是真要与他们一起同生共死共享浮华。

    “徐长安啊,你受创之前,可曾看到一缕青光?”还不等苏井然愣神完,庄熊有意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徐长安。

    电光火石之间苏井然双手抓住徐长安的肩膀慷慨激昂的说到。“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我苏井然与徐长安,庄熊,再此义结金兰。徐长安你可愿意?”

    “我愿意。”虽然只有三字,但它却重若千钧的压在了徐长安的心头,这就是他想要的人生,还未出山,就能与人间豪杰一起义结金兰,从此兄弟同心。徐长安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幸运无比,师傅总说江湖险恶,自己要多加小心,但是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也真不少,自己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好。”苏井然随手抓出一把神香,一人三支,反手立香,轻轻一吹,九支神香迎风而燃。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一同跪下,手持神香。

    “我,苏井然”“我,庄熊”“我徐长安”“三人一见如故,愿在此方天地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却同年同月同日死。”

    三人说完,对天地三叩九拜,将神香插入雪地,以示祭天。

    庄熊率先站起来对另外兄弟二人说到,“如今我们已是生死兄弟了,但也有个长幼有序,如今我贵庚已经三十有七。你们呢?”

    苏井然双眼如铜铃般怒目而视的盯着庄熊咬牙切齿的说到“我二十一”真是诸事不顺,被迫认了兄弟,居然还要被迫当老二,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永远的老二。

    徐长安则是腼腆的回应道“大哥,二哥我今年十四。”

    看着身材触及自己眉心的少年,苏井然是真没想自己居然会拴在一个十四岁少年的身上。只是到了此刻苏井然一直不明白,在他御剑刺破大门的时候少年身上怎么会有强烈的鬼气波动?才导致自己误伤与他,这个便宜三弟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弟,你怎么在这座庙里?”苏井然看着徐长安问道

    庄熊也好奇的望了过来,毕竟庄熊与苏井然是受前方枯龙镇上的镇长邀请来到此庙斩妖除魔的,只是魔没找到还差点误杀了他的这位贤弟?这里面的内情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徐长安则将自己如何下山出走,如何翻山越岭,如何迷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然后带着兄弟二人来到自己躺着休息的偏殿,只看此殿却整洁异常,居然没有受到天地元气爆裂的影响,火炉旁的案台上还写这一章“自便,勿留。”的黄纸,真是诡异异常。

    苏井然和庄熊开始沿着屋子敲敲打打,寻找暗阁或者机关,徐长安不明所以,追问“大哥二哥,你们在干吗?”

    “看看是否别有洞天,这里的元气沉稳的不像话,搜寻一番试着能不能找出什么原因造成的。”已经是二哥的苏井然回答道。

    徐长安随机也有样学样的敲敲打打,看看是否如兄长所说的别有洞天。

    只是一滴水滴突兀的落在徐长安脸上,徐长安寻着踪迹看去,突然问道“你们记得偏殿顶上有大树么?”

    二人寻声望去,苏井然立刻抬手御剑诀,庄熊起刀,只是还不带反应,屋顶上蔓延的树根在电光火石之间缠绕而出,将苏井然卷住拖入穹顶空间。

    倒吊着的苏井然看着另外兄弟二人扭动着如蚕宝宝的躯体也如自己一般被拖入异空间,无奈的咒骂道“你大爷的。这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么?”

    偏殿顶端的树根慢慢的缩回异空间,屋顶再次恢复正常,屋内依旧温暖如故,炉火旺盛,香炉袅袅。

    殿外旭日东升,紫气东来,祥和之气再次缠绕在佛殿只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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