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她”韩载沄说完,转过身来不再看江夙潆,只面对着自己的妻子,目光沉静。

    许绣氤抬起头来看着他,眸中清亮,并不闪避,轻声说道:“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一时难以说清。只要你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你,对得起韩家。”

    韩载沄认真地点点头。

    江夙潆气得快要晕过去了:“你为什么要相信她?你说,你说!”

    “你非要知道吗?”韩载沄淡淡一笑:“什么是夫妻?朝夕相对,同枝连心,虚情假意如何装的出来?她心里有没有我这个人,我怎会感受不到?若连这个也不明白,倒要听着旁人几句闲话就来猜忌怀疑,还做什么夫妻?”

    他握紧了妻子的手:“绣氤,我若如此糊涂,就真不配做你的夫君了。”

    许绣氤感动得眼中闪着泪光,也莞尔一笑,柔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姻缘虽好定,难逢是知音。这也是我想说的。”

    江夙潆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想到他两人不但没有被离间,反而好似更要好了。

    她正在愣神,忽听见韩载沄在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用急,慢慢告诉我”,便趁着许绣氤凝思之间一跃而起,喊了一声“表哥”,抢着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她生怕许绣氤会避重就轻,所以说的特别详细,她口才本来不错,徐徐道来倒也清楚流畅,连细节也没有漏掉。当然她一边说一边也想起了母亲的荒唐事,皱了皱眉头把这段跳过了。

    韩载沄听完,仍是问着许绣氤:“夙潆所说,是真的吗?”

    许绣氤叹道:“表姑娘看到、听到的,的确就是这样了。”

    韩载沄沉吟半晌,转身向着韩夫人一揖:“母亲,今夜之事儿子有话要说。眼下指向秦远的有三条罪名,一是劫镖,二是杀陈淮生,三是杀了翠儿、彩屏几个丫鬟。但儿子认为,这三件事都未必与他有关。”

    韩夫人吃惊道:“为什么?”

    韩载沄道:“第一,儿子安排了人手一直在追查珍珠的下落,今天终于收到了消息,不但找回了珍珠,就连那销赃、买赃的人都查了个清楚。”

    他说着似有意无意地看着了韩静枝一眼:“劫镖案的主谋本是陈淮生,不但有这次劫走的珍珠,就连前几次韩家托镖被劫的案子,都是他谋划的。”

    韩夫人叹了口气:“人心难测,我母子对他如此信任,想不到他还是贪心不足。”接着又问道:“那买赃的下家又是谁?就算陈淮生把珍珠折价贱卖,能一次拿出三四万银子的也必定不是普通商户。”

    韩载沄笑了笑:“这个,此时不方便说,容儿子明日再慢慢告诉母亲。这户下家和陈淮生早有联络,每次劫镖所得的货物都是他们低价买去,再高价卖往关外,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韩夫人看着韩静枝:“载沄此时不说,我也曾猜出几分,湖广之地的商家大户,敢挑头和韩家作对的没有几个,对我们的生意门路如此了解的,就更不多了。”

    韩静枝脸色一变,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尬笑着移开了目光。

    韩载沄道:“但儿子现在要说的是,据那销赃之人供述,这一年来每次替他们劫镖的都是同一个年轻男子,此人和陈淮生同等身高、面目很是秀气。陈淮生似乎有些怕他,每次得到赃款后都要三个人商量好如何分配,绝不敢独占大头。”

    韩夫人道:“这就是了,秦远离开长青门不过是最近的事,而且他比陈淮生至少要高出半个头,可见劫匪确是另有其人。”

    韩载沄道:“第二件事,陈淮生被杀,儿子本已知道,进门前已看到了他的尸首。”

    “尸首上的确插着母亲送给秦远的匕首,但这正说明了凶手并不是他。”

    韩夫人愕然道:“何以见得?”

    韩载沄道:“陈淮生死状凄惨,身上有十几处刀伤,刀刀深入皮肉,竟然砍断了他四五根肋骨。凶手似乎与他有深仇大恨,并不是偶然行凶,而是蓄意谋杀。”

    “那把匕首,在如此猛烈刺击之下,刀锋崩出了好几个不小的缺口,刀柄几乎脱落,和陈淮生的尸首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此物是母亲在儿子和秦远十岁生日之时特意定制赠送的,寓示着母亲把秦远和儿子是一样看待。他已把此物贴身收藏多年,向来小心爱惜,他是学武之人,身边不缺兵器,又怎会让母亲赐予的匕首受到如此毁坏?”

    “何况,这把匕首独一无二,他既已蓄意杀人,又何必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让自己无可逃脱?”

    韩夫人叹道:“你说的有道理。只是陈淮生也有些功夫在身,听说还不弱。这内宅里除了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唯一会武功的陈师傅前几日又辞工走了。若不是秦远,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杀了他?”

    许绣氤看了薛林一眼,忽然说道:“陈淮生是在我们离开梅园很久之后才被发现身亡的,也许是他在外面结下的仇人尾随而来,要向他报复,而秦远又正好弄丢了匕首,被这人捡到了。”

    她笑了笑:“这种解释虽然太巧合,但凡事皆有可能,也未必一定不会发生。”

    韩载沄道:“至于第三件事,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尸首,尚不清楚翠儿她们是怎么死的,姑妈所说也并非亲眼所见。就是官府里办案子,首要也是在验尸取证。”

    他说到这里,便转身吩咐李奇带上几个人,按照秦远所说的机关所在去梅园的地道探明情况,再做计较。

    许绣氤看着薛林,薛林竟也带着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在看着她,目光中还含有点点嘲弄之意。

    她的心突然提了起来。李奇很快就会带回挽香已死的消息,到时候不论自己是否会站出来说出全部的真相,薛林的身份也终将被揭破,但是他却完全不在乎。

    那么陆子潇呢,她不由得瞟了一眼,只见这位倒是正襟而坐,含笑品茶。

    很显然薛林身份的暴露已在计划之中,秦远重伤后他们也终于等到了摊牌的时候,“挽香”这个身份已经毫无价值了。

    许绣氤的心在收缩,这二人越是不慌不忙,她就越觉得可怕,越说明他们图谋很深,他们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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