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斯塔菲走进沃德的办公室前,森西比莱过来送了一份报告,球探佩兰奇和弗兰克的组合效率很高,短短三天不到对手的信息都已经采集到位,报告上有很多手写的标注,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用心。其实赛前信息的采集没必要那么麻烦的,俱乐部与俱乐部之间,球探与球探之间互通有无是足球界的潜规则,就好比女明星陪睡等等。

    在足总杯踢阿森纳之前,热刺就表示可以无偿提供死敌的报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新闻。

    “罚薪一周?”森西比莱端详了一会沃德递过来的处罚决定,诧异地说道。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鼻子里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好吧,你说了算”意大利人将纸条揣进怀里,离开了办公室。

    森西比莱远比他忙,根本没时间停留,足球总监的责任就是负责整个足球部门,为朴茨茅斯组建球队招募人员——球员、有时也包括教练,并且照顾整个团队、围绕比赛照顾一切,当然他还得对一线队到青年队的理念负责,与教练讨论方针,青年队必须遵照一线队的比赛方式。当然球队的理念与所在的地区有关,朴茨茅斯是一座军港城市,这儿生活的居民很多都是二战皇家海军的后裔,所以球队必须大胆,必须进攻,但与此同时还得踢得聪明,必要时这儿的球迷可以忍受你像下国际象棋一样踢球,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听起来森西比莱的权利比沃德还要大,事实上在很多豪门准豪门俱乐部确是如此,不过在朴茨茅斯略有不同。绝大多数英式俱乐部的行政管理系统是,球队最高层有董事会,选举产生董事会主席,后者聘请主教练,而让他负责球队短期到长期的足球策略。朴茨茅斯的董事会有些混乱,张静茹有一部分,沃德背后控制的风控公司有一部分,但股份绝大部分掌控在球迷手中,换句话说,除了球迷这家俱乐部没人能炒了海德沃德。

    这就好比温格,只有被球迷放逐,董事会才有办法在体制上动刀,逐年削弱主教练的权柄,直到炒了他。

    ………………

    森西比莱离开没一会,穆斯塔菲就来了,开门见山地说道:“教练,我听队长说了,我刚刚跟伊卡尔迪道歉,我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

    “我罚了你一周的薪水”他的话没讲完就被沃德打断了。

    “wh at?”慕斯脸色一变,语调一下高了起来,“老大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来这踢球,施科德兰?”海德沃德又把弟子的大声抱怨的声音给打断了。

    穆斯塔菲瞧见主教练郑重的神情一愣,思考了一会说道:“莫耶斯跟我说,我在埃弗顿没有机会,正巧经纪人说朴茨茅斯有个机会,所以我就来了”他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不,我不是说这个,你为什么踢球?为了什么?香车、美女、闪光灯、数不完的钱或者喝不完的功能饮料?”

    “……”

    “额,不是,我母亲希望我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如果踢不好球我或许会去读书,读经济学,老大你知道的,我的论文刚刚得了高分”穆斯塔菲依旧耸了耸肩。

    海德沃德给弟子倒上了一杯白开水继续说道:“是吗?我跟你的经纪人聊过,你小时候在汉堡踢球的时候就是天才,如果只是为了成为更好的人,你应该留在德国,克洛普曾对你很感兴趣,你知道现在的多特蒙德有多成功的,可你选择去了英格兰,去了埃弗顿,有想过为什么吗?”

    穆斯塔菲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己都已经忘了当初一个18岁的青年怎么有勇气,背井离乡独自去往国外生活。

    过了一会,海德沃德突然问道:“你知道,伊卡尔迪为什么踢球吗?”

    慕斯摇头表示不知道。

    海德沃德嘴角挂着微笑说:“毛罗和梅西是同乡,全世界都知道生长荷尔蒙缺乏症的侏儒小孩与全世界最棒俱乐部的故事,在朴茨茅斯却没什么知道伊卡尔迪的故事。”

    “他一出生就没有母亲,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就在帮助父亲打理家务,不到七岁就学会了擦车和街头表演,每个礼拜的周薪的是一块肉或者一条鱼,踢得好还能拿更多是食物回家,生平第一双球鞋是俱乐部教练送给他的,让他不用光着脚在水泥地上跑,那双已经烂得不能穿的鞋伊卡尔迪至今还留着。他的爸爸卖掉了家里的所有东西送他去了西班牙,并且告诉他;小子,你一定可以踢出来”

    沃德指着穆斯塔菲的胸口又说了一遍:“小子,你一定可以踢出来。对于一个卖掉家当才能凑够一张机票的家庭来说,伊卡尔迪是没有选择。”

    陷入回忆中的沃德继续说道:“我在法国梅斯看到马内的时候,他为了向家里寄一张照片在求助中国来的记者,马内没有手机更别提相机了,平时打电话都要借队友的电卡。他在塞内加尔有六个弟弟妹妹和母亲,你能想象七张嘴吃垮一个家庭吗,俱乐部发的所有的生活费他都要寄回了家里,平时晚上还要打零工,同样的,马内也必须要踢出来,哪怕他的技术还不如一个叫王楚的中国球员。也许你这辈子都没这样的经历,入选塞内加尔国少队,却因为没钱他走路去了首都达喀尔,还因此错过了报名时间。在埃弗顿落选一线队或许是你最大的挫折了,穆斯塔菲。”

    认真听着的慕斯沉默无语,握着纸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海德沃德喝了口水继续往下说道:“你们不过就是队友之间你踢了我一下,或者我踢了你一下,伊卡尔迪在阿根廷街头踢球时,对方最低的铲球也在喉咙的高度,只有最强大的球员才有办法躲过这样的球,你踢球不过是人生的一种选择或者可怜的兴趣爱好,对贫民窟出来的他们而言,足球就是面包。”

    穆斯塔菲更沉默了,或者更多的是在思考,他其实是不喜欢或者说讨厌南美来的球员的,他们自由他们散漫,他们毫无教养每球必争,他们的创造力,他们更独特的个人风格,更狡猾,更有**但是他们不团结,没有战术,不像一个集体。穆斯塔菲时常把“足球是残酷的”挂在嘴边,把铲球,把好勇斗狠视作荣耀,不过如今看来更像是个小孩子玩闹的行为。

    也许只有在泥潭里挣扎,在肮脏中翻滚,伴随着毒品与犯罪,去搏出一个不算惨淡的人生才会明白对于他们来说什么是足球,什么是成熟,穆斯塔菲太像一朵温室里的花娇弱而不坚强,即使能够保持着外表躲避风雨,却依然恋着阳光,他会枯萎,暴风雨来临时无论多么华丽的外表都无法遮挡。

    沃德站起身拍了拍弟子不算宽厚的肩膀:“慕斯塔菲,你还差的远,我知道你很有天赋,比球队的很多人都强,这决定了你的上限,但你必须让自己的内心强大起来,他决定了你的下限,别辜负了自己。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感谢被罚掉的一个礼拜薪水,你的拳头应该挥向的是对手而不是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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