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义说“那咋整?总得有个方法呀,那孩子吃啥?”

    张万礼眨了几下眼晴叹了口气“有啥法,人家光明正大的办事。想想主意吧,怎么也给孩子挤块口粮出来。明年我在咱自家地里种点粮,不行再上山去开块地,应付一年是一年吧。”

    这会儿私人上山开地也是归公家的,算公田,不过头一年种一下没问题,第二年让不让你种就得看队上了。有些人家为了多块地多种点粮就跑到山里去偷着种,离村里远远的,反正没人告发就好。

    想一想,那个时代啊,人活的是真太难了,自家的种子,自家去开块田都不行,你只能饿着。

    张清之说“要是找不回来就算了吧,俺家成份本来就有问题,别再让人找着把。我自己想想办法,总得糊弄过去。”

    张万礼笑了,说“你自己能想出啥法?能变出粮食来呀?这边你就莫操心了,上好班,把你们日子过好就行了,这头有我和你爸呢,总能凑出来。你到秋就回来拿就行了。”

    张景义问“那金荣户口就落不上啦?”

    张清之说“我在跑呢,怎么也得想法落下来,孩子大了没户口也是个事呢。放心吧,能够。”

    张景义低头不吱声,过了会儿骂“老钟家这些杂种作的呀,真是不得好死。”

    屋里陷入沉默,张清之哗啦哗啦的洗着种。

    晚上吃了饭,张清之把背过来的东西拿出来,把给自家老爹的米面拿着去了堡里,也没在那住,也没有他住的地方。

    第二天,张万礼和张清之去队上把刘桂新今年的粮份领了回来,两百斤苞米,一百多斤高粱,本来还应该有点豆子面粉什么的,队上没提张清之也没要,没多少东西,不值当惹一回气。

    牵挂着家里,张清之也没多呆,把两个旅行袋里装满了苞米就往回走。足足有一百六七十斤。

    张万礼说要送一下,张清之没用,老头六十好几了,来回山道也不近乎呢。

    仗着这会儿张清之刚刚退伍回来,在部队上六年打了副好身板出来,一般人真弄不了这个。

    就是这样,等到了松树台火车站他也是两腿打颤了,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活下去只能硬扛。

    ……

    出差,跑户口,上班,张清之就这样重一天一天重复着日子。最开心的时候也就是两个人一起逗逗儿子,听他叫声么母,叫声巴巴,一身的劳累一心的烦燥就都没有了。

    71年眨眼间就过去了。

    72年开春,张清之又回了一趟张家堡取了趟粮。今年确认了,刘桂新的粮份就这么没了,两头悬着。

    等积雪化尽大地发芽的时候,总算来了件好事儿。张清之的房子分下来了。

    这得感谢伟大的解放军,如果不是复员老兵的身份这房子还轮不到他。

    厂武装部的副部长在这里起了很大的作用。

    毛部长和张清之理论上是一个部队的,同一个师。他比张清之早回来一年半,在这之前也并不认识,从档案上看到了张清之的部队番号就认了这个战友。这就是革命情谊。

    新房子离厂子很近,从厂子大门出来过河下个陡坎儿就到了,不到一里地。

    这一片儿是六趟房,每趟房六户,张清之的房子在中间,左起第三家,原来住在这里的人家上楼了。

    这会儿选矿厂已经开始建职工住宅楼,已经建成一批六栋,厂里的各级领导干部老资格技术人员老党员是第一批上楼的。

    房子不大,两家共用一个厨房,屋门相对,屋里有不到三十个平方,修着一铺北炕。

    因为是在这片儿房子的第一排,每家还有一个大菜园子,这让刘桂新特别高兴。菜园子有点儿大,六米宽七十多米长,一直顶到前面厂路的坎下漫坡上,足有六分多地。

    原来搬走的人家是个老技术员,一家人都很好,园子还有里面的猪圈,自家盖的仓房都没动,包括屋里的炕琴都留给了张清之两个。

    虽然他们上楼这东西也用不上了,但给了就是情分。

    屋里虽然是夯土地面,但压的很实。

    小俩口欢欢喜喜的抱着儿子搬到了新家,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家,自家的房子,还有地。

    “以后你就好好上班,我在家带孩子,把地种了,再养两头猪,养点鸡,怎么也能养活我和儿子了。”

    “你就好好带孩子得了,我弄吧,我上班也不累,就这么六分来地有休息的功夫就弄了。”

    “等天暖和了把窗户和门刷刷油吧,刷刷油就新了。墙也糊一遍。”

    “糊啊?我去看看弄点石灰回来吧。”

    “糊吧,也不费什么劲,石灰还得求人请人的,麻烦。那东西还脏,弄的到处都是一半会儿也不干。要是能弄着东西不如弄点水泥回来,把咱家屋地抹抹,前窗下面这也修修。”

    刘桂新抱着儿了在屋里到处打量,指了指前面窗口下的墙,那里应该是下雨渗水,有一大块水痕,墙皮也有点烂。

    “行,我琢磨点水泥回来,这个不用求人,我自己就抹了。”

    “把院墙也弄弄吧,砌一下,里面的帐子重新夹一下,还有仓房,看看用不用修修。这里面是干什么的?”刘桂新趴在窗子上往外看。

    张清之看了一眼“煤棚子呗,边上是堆黄泥的。这个顶得换了。”

    “嘣嘣,嘣。”房门被敲响“小张啊。”

    张清之拉开屋门“孙大哥,有事啊?”

    来人是对屋住的老孙大哥,本钢矿建公司的,这会儿已经四十多岁,已经五个儿女,最小的一个都满屋跑了,这会儿正扒着她爹的腿往这边屋里瞅。

    “小孩儿呢?”

    老孙大哥说“你这刚过来,我看你什么都没弄妥呢,晚上过来一起吃吧,以后咱们就算是搭上伙了,也别客气,有什么事就吱声。”

    两人共用一个房门一个厨房,里屋门正对着五米远,真真的算是搭伙了。

    刘桂新说“孙大哥,我看你院里养的猪和鸡,从哪抓崽啊?”

    老孙大哥问“你们要养啊?下河套那边就有,我这是从金坑那边弄过来的,那边农村人家多。要是想弄的话,哪天歇着前,我领你过去。”

    张清之说“那可挺好,那可就谢谢了,我们这刚过来,两眼一抹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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