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向来性格倔强,决定要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住。所以冯异更是拿她没辙,只能独自生闷气。
    她马不停蹄的到了长安,却见到一片焦土废墟。
    三辅大饥,人相食,城廓皆空,白骨蔽野。到处可见赤眉军的士兵,难以想象数十万的大军都在长安,坐吃山空。
    战乱导致百姓们流离失所,更别提耕作了,所以也就没有粮食。很多百姓饿死街头,衣衫褴褛,一片凄凉景象。
    百姓自己都没有粮食可以充饥,只能四处挖草根树皮为食,即便如此,还是食不能果腹,就更别提交粮供奉赤眉军了。
    到长安城外的时候,烟儿骑在马背上晃晃悠悠的前行,看着这一片废墟,感慨万千。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手里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他的面前似乎躺着一个人,由于被他的身形挡住,看不清容貌。
    烟儿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清瘦无比,隔着衣服都能看清他的每一根肋骨,大概是饿的吧。
    走近了再看,却把烟儿吓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一幕,可怕到让她心惊胆颤,浑身发抖。
    那个蹲在地上的人,手里正拿着一把匕首,不停的从地上躺着那人的身上割下皮肉,送进嘴里。他的手上,脸上,身上,都布满了血迹。
    躺着的人大概刚死去不久,他每划下去一刀,都会有血迹渗出来。
    那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刀一刀的割着死去人身上的皮肉。
    但是死去的那个人也是瘦的可怜,几乎是皮包骨头的样子,所以他只能不停的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不至于饿死。
    “天哪!这怎么可能!”
    烟儿吓得不轻,尽量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可那人还是听见了,只见他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扭头望向烟儿。他的颧骨十分突出,眼窝深陷,两颗眼珠还能缓慢的转动,那一脸的血渍,衬着黢黑的瘦削的面容,恐怖的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
    他的眼神十分的空洞,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意识,只朝烟儿的方向怔了数秒之后,又转头开始割人肉来吃。
    又是一刀、一刀的下去,似乎那就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凭着本能维持自己的生命。可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做的是多么残忍的事,对他来说,却那么自然。
    烟儿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她急忙下了马,蹲在地上就开始呕吐。
    直到吐的浑身无力,胃里也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吐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
    战乱,饥饿,活生生的把人逼成了恶魔。
    空气里难闻的气温,和嘴里不适的感觉,都告诉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她将会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她没敢再看那个人,虚弱的上了马,又摇摇晃晃的进了城。
    刚才的事情,让她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刘秀统一天下的决心。
    本来以为,城里应该会好些,可是她错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尤其是赤眉军。
    赤眉军的将领个个嚣张跋扈,对部下不加约束,所以士兵们四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长安城内民不聊生。
    百姓们仅有的粮食都被赤眉军搜刮一空,个个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城中仅存的百姓,都四处逃去。
    进城看到的,是破败的房屋,和遍地的尸首。那些死去的百姓,上到八十岁的老太,下到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幸免。
    “遍地的鲜血,四处的硝烟,都在诉说着长安城的苦难。多灾多难的百姓啊,要如何才能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烟儿下了马,抚摸着插在一具尸体上的长刀,看着每具尸体上大大小小的血窟窿,悲痛不已,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长安,俨然是一片废墟了。
    “你给我出来!还敢私藏粮食,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忽见远处,一个身穿玄甲的士兵,正一手持刀,一手攥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屋里拖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停。
    “官爷啊,算我求你了,给我留一口吃的吧!我儿还小,总不能教他饿死呀。”
    那女人蓬头垢面,被揪着头发,疼的直哭,一边哭一边求饶。
    “扑通”一声,士兵将女人按倒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道:“笑话,不叫你儿饿死,难道叫我饿死?”
    那士兵举起了长刀指着女人,忽然笑了,说道:“你放心,你们娘俩饿不死的!我今日就给你来个痛快死法,保证你再也饿不着。”
    “官爷,求你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娘俩吧!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便是!”
    那个女人被吓得双手撑地,不停的朝后爬,很快后背就抵在墙边,退无可退了。
    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浑身因害怕而颤抖不已。
    “你要是早这么说的话,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呢,不过现在嘛,晚了!”
    说罢,那士兵提刀就向她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旁边一滚,躲过了刀刃。她急忙跑进屋子,把门从里面栓住了。
    士兵反倒饶有趣味的喊道:“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烟儿不声不响的来到士兵身后,迅速拔出腰间的龙渊剑,照着他的后背刺去。
    士兵刚听到身后剑鸣声,低头就发现剑刃从胸膛刺破,他还想再说什么,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欺压百姓,死有余辜!”
    烟儿怒喝一声,把剑拔了出来,那人就倒地不起了。
    “咚!咚!咚!”
    她上前敲响了房门。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大概那个女人是吓坏了。
    “官兵已经死了,快开门。”烟儿急忙说道。
    屋里的女人听见外面是个女人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打开了门,让她进去。
    “我就不进去了,事情紧急,我这里有一匹马,快带着你的孩子,离开这里。记住,一路往东,去洛阳!”
    烟儿指了指门外拴着的马匹,又从腰间掏出些碎银子塞到女人手中,就急忙离开了。
    女人也顾不得抽泣,擦干了眼泪,带着孩子上了马。
    “就是她!”
    烟儿闻言转身,就看见一大群士兵来势汹汹的朝她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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