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阵子春寒大,您这样会着凉的。”
    绿婉绞着手站在黎音身后,轻轻为他将大敞的窗子合上。
    最后一丝日光随着窗扉的关闭在黎音脸上流走,黎音半垂下眼,起身直接从床边走向床榻,脚步干脆利落地连带着将绿婉方才为他披上的单衣也一并脱落在了地上。
    绿婉连忙要跟上,黎音背着身回手轻推了一把她的肩膀,示意她别靠过来。
    “公子!您今天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呢!”绿婉被他这毫无气力的一推直接急的哭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时间泣不成声。
    眼见着昔日那般爱笑的脸如今甚至都泛起了死气,绿婉无可奈何又气又急得心痛如刀绞,跪在地上连连死命磕了好几个头。
    黎音安静地看着他,眼神都未起丝毫波澜地看着她,只是慢慢俯下身去试图将她拉起来。
    “起来,不必跪我。”
    绿婉只是跪在地上死命地摇着头,抓着黎音推拒她的手,只一会的功夫泪水便糊了一脸,花了本来精致的容妆。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劝您同陛下示好了!奴婢再也不劝您做任何您不喜欢的事了!”绿婉泣不成声:“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不能这么折腾您自个了!”
    黎音听着只觉得好笑,听着感觉他好像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胡闹撒泼一般,他最初只是不想再多碰易云靖给的任何东西,但是裸奔什么的还是太难看了,他也没心情像过去一样大咧咧地胡吃海喝,为此饭也少吃药也不喝,易云靖一个多月没来他整个清减了一大圈,绿婉挖空心思调着样为他进补也于事无补。
    他甚至都想一狠心,将那血玉块一并摘了,连命一起还他罢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打消了,他死不死的无所谓,留姬那还等着他去救自己哥哥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总归也不能失信于人啊。
    “不关你的事绿婉,别胡思乱想。”黎音沉着气一使劲把绿婉拉起来带到了他身侧坐下,绿婉慌忙想要下去被他摁着肩膀摁住了。
    “奴婢.........”
    “你不是我的奴婢。”绿婉急切地想要说什么,刚一开口就被黎音打断了,黎音低头揪出了绿婉袖中那截他亲手给绿婉系上的红线,仍旧如同最初那样绑的好好的,色泽依旧鲜亮,想必绿婉平日里也是珍而重之地小心护着它。
    “从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黎音淡声道。
    绿婉瞬间白了脸,黎音轻柔地为她擦去了面颊上的泪痕,恍然一笑。
    “公子您……您什么意思?”绿婉却被他吓得连哭都忘了,结结巴巴地几乎坐也坐不住:“您不要奴婢了么?!”
    “不是。”黎音否认道:“我的意思是,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奴婢,你在我身边照顾我这许久,虽有你们陛下的意思在里面,但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总归是分得清的,我若再把你当个奴才看,那我便不是个东西了。”
    绿婉这才松了口气,不知是该哭该笑地上手捶他,笑骂道:“您又犯混了,拿这话来吓奴婢!”
    黎音却不同她打趣,只是乘机扯了扯她腕上那根红线,确认并未松动后才放开手。
    空气中百合香悠悠,香炉上青烟袅袅,黎音空着肚子闻着有些熏得慌,转身拿起案上的茶杯打开,直接一盏凉茶浇在了正燃得盛的香炉之上。
    绿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阵细微的呲拉声过后香气被压的淡了不少,黎音毫不心疼地将整个做工精细的紫金镂空香炉扔到了一边。
    “那么喜欢百合叫他自己点去,少在我睡觉的时候没完没了地烧!”黎音冷眼轻哼一声,对绿婉道:“我记得他寝宫也全是这个味儿?”
    绿婉瞅了眼那香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易云靖早些年殚精竭虑失眠的厉害,唯有百合的花香气才能使他勉强得一夜好梦。
    黎音当然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喜欢。被操控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没必要还得拉着自己的鼻子多受罪。
    绿婉捏着衣袖对着黎音欲言又止,似是想去收拾下那香炉中的灰烬,又怕黎音再度恢复成之前那副冷漠对一切都不挂心的态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穿了绿婉的心思黎音摆手道,“是,他易云靖喜欢,他喜欢就非要逼着我么?”
    “公子!这话可说不得啊!”直呼陛下名讳是大忌,绿婉几乎跳起来要跑到窗边去看了隔墙有没有耳,黎音耸耸肩,靠在床头上满脸的意兴阑珊。
    “他的名字有什么说不得的。”黎音的脸上扯出了一丝勉强称得上是笑的表情,抱臂软在身后的软枕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他突然有点明白留姬为什么总是一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了,这个状态真心很舒服。
    “绿婉,你是个好姑娘,”黎音直言道,“你不适合说谎或是藏着事,他没同你说过么?”
    “…………”
    绿婉低着头说不出话。
    “你是他身边的贴身宫女,你们陛下派你来的那天我就知道,他是派你来看着我的,不过你心地太善良,两面三刀一类的事情做不来。”
    说到这黎音自己也笑了。
    “估计他也知道,所以才让你来的吧。”
    “公子!您误会陛下了!他…………”绿婉急的起身又要跪下,又被黎音一把摁了回去。
    “你们这动不动就要下跪的毛病我之前可没见你犯过!”黎音撇嘴无聊地玩着袖子,“你坐着好好说话不就是了。”
    “这……”绿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又坐了回去,道:“公子您真的误会陛下了,他叫我来并没有什么约束您的意思,只是吩咐奴婢说您身体不好,他叫旁人来不放心,叫奴婢好生照顾着您…………”
    “他的意思是他的。”黎音道:“这长思堂现在因为我的缘故更没人敢靠近了,你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伺候我,不说别的也是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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