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生死,还有什么看不开?!
    呼吸着潮湿清凉的雨气,元尾心情开朗起来。
    他不去想对何清切骨入髓的仇恨、对聂穹的怨恨、对木茴等人的思念。既然只能像凡人一样生活,那何不在这寂静的上店村快乐一辈子!因为这里有李大爷老两口的疼爱、左邻右舍的关怀以及孩子们的喜爱。
    这,足够了!
    第二天雨停云散,秋阳慵懒的投射出第一缕阳光,李大娘推开西厢房的门,想要看看傻儿子是否睡的安稳。
    “虎娃,虎娃,睡醒了吗?”李大娘溺爱的轻声呼唤。
    床上的元尾早被惊动,虽然他身上毫无灵力,但自身的神识还是异常敏锐,方圆几十丈外的风吹草动尽在眼底。
    听到李大娘的呼唤,元尾翻身起床,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醒了啊!虎娃你等着,娘这就给你做饭去!昨天你爹放羊时掏了一窝鹌鹑蛋,娘给你弄蛋花汤喝!”自从元尾来到家中,李大娘老两口有什么好吃的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这个傻儿子。
    元尾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人用母亲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当年的蛇娘虽然亲切,但终究是不会说话的山兽。
    “娘…谢谢您…”元尾嗫嚅着。
    元尾开口说话不要紧,这可激动坏了李大娘。
    一年多的时间里,元尾昏睡了半年,又痴呆了半年。对于老两口的万般疼爱,他唯一的反应就是痴痴的盯着;也只有与孩子们一起游戏时他才会偶尔露出笑脸。
    李家老两口心底已经做了最坏打算,这不是虎娃的虎娃可能要傻一辈子。即使这样,他们也不愿将他放弃,至少,三个人可以相依为命吧。如今看到元尾竟然开口说话,还叫了一声娘,这如何不让李大娘喜出望外!
    “虎娃…你会说话了?…老头子,你快来啊,咱家虎娃会说话啦!”李大娘泣不成声的喊道。
    李大爷闻讯而来,他们虽然是普通的凡人,但也能够看出元尾身上的呆滞之气早已消失殆尽,相反,身上流露出来的是与常人不同的睿智之气!尤其是他眼中的光华灼灼逼人,让李大爷不觉之间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觉让李大爷无法再“虎娃虎娃”的叫着,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那个…这位公子,啊,不是,这位少爷,你从哪里来啊?一年前你突然出现在我家猪圈,是我家老婆子把你救了过来,她想念我们夭折的儿子成心病了,所以这才把你叫成虎娃,你可别介意啊…”
    元尾自然明白李大爷的顾忌和担忧,但这一年多的悉心照顾与付出,眼前的两个老人做到了父母才能做的一切,这让他怎么能够无动于衷?元尾挣扎着单膝跪地,“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要是你们二老不嫌弃,就把我看成你们的虎娃吧,我也愿意喊一声爹娘!”
    元尾的表现让两个老人大感意外当然也喜出望外,对于他们来讲,这无疑是个最好的结局。虽然元尾是个瘸子,虽然无法子承父业跟着李大爷漫山遍野的去放羊,但在家里侍弄几亩田地也能养活自己啊。
    高兴之余,李大爷追问元尾的来处。元尾知道无法跟他讲的太清楚,只是推脱自己受伤严重,导致现在一点也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交谈中,元尾也才知道李大爷名为李福来,刚刚过了六十岁的寿辰;而李大娘周氏要比李大爷大上三岁。
    上店村民风淳朴,三十几户人家如同一个大家庭。而且由于过于偏远,甚至没有官府来征收赋税徭役。在这样的环境中,元尾不仅仅找回了童年的感觉,还产生了一种度过余生的强烈愿望。
    但是,上店村的贫瘠出乎元尾的意料。他从小在黄石村长大,但黄石村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农夫们总能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上店村也有大片的土地,但春天洒下的种子根本长不出几棵禾苗,更不用说收获多少粮食。这其中主要原因在于这里土地贫瘠又多风沙的天气,虽说山谷中泉水充沛,却难以在石头缝里灌溉出庄稼来。也正是这个原因,谷底谷外根本没有粗壮的大树,满山只是零星的低矮灌木。
    这天清晨,早早的吃了几个窝头的李大爷正要去放羊时,院门被人急匆匆的推开了。闯进来的是中年人李扶荆,李福来的堂弟。
    “老哥,我老嫂子在家吗?”李扶荆满头大汗的问。
    “在呢,大兄弟怎么了?”李大娘从堂屋走了出来。
    “老嫂子你得帮我啊。我家三泉打柴时掉山沟里了,小腿摔断了,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你赶紧回娘家把老郎中给我请来吧,要不然三泉这孩子就废了…”
    “大兄弟啊,老郎中死了快两年了,我怎么给你请去…”
    “死了?…那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李扶荆一下子慌了神,五尺多高的粗壮汉子团团转了几圈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扶荆叔,断腿的事或许我能帮上忙…”说话的是元尾。
    “真的?真的?”李扶荆、李福来以及周氏异口同声的问道,其中李扶荆最为迫切,他甚至不去考虑事情的真假,直接拉了元尾就往外走去。
    元尾从小在两季山给山兽们正骨疗伤,后来又在鱼王埠李雾的回春堂经历了实践,再加上多年的修仙历练,在正骨疗伤方面已经大成,因此他才敢出声。
    李福来老两口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们跟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追问,说千万不要冲动乱来,不仅治疗不了伤病反而会增加三泉的伤痛。
    元尾无奈,只得说隐约记得自己父亲就是郎中,记忆虽然丢失了,自己的医术还在。李家老两口这才放下心来。
    李扶荆家,李三泉正躺在院子里呼天抢地的哭,他的四周则是茫然无措的左邻右舍。他的伤势确实严重,由于跌落时没有站稳,导致腿骨碎裂,骨茬刺穿血肉。这伤势看着惊人,对于元尾来讲却稀松平常,他找了一把镰刀,手法纯熟的剖开血肉,将骨头对齐了,又用荆条固定好。
    这一切一如十多年前他对鱼王埠刘历的所作所为。只不过刘历是个硬汉子,疗伤时吭都不吭一声,而三泉则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那哭喊声惊天动地,全村人都被惊扰赶了过来。
    在几乎是全村人的注视下,元尾要了骨针和麻线将剖开的皮合了。最终,李三泉那条伤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多了条蜈蚣样的伤口。
    上店村的村民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竟然有人能够剖肉正骨!那血淋淋的场景直接把他们震惊在当场,没人敢言语。
    “虎娃,这次多亏你了。去年你没醒的时候你婶给你送了一只老母鸡,我还怨她。现在才知道她当初是积德啊!”李扶荆抓了元尾的手,声泪俱下。元尾还真没看出来,粗糙如他的这样一条汉子竟然这么容易流泪。
    “虎娃,你好本事啊!福来,你得了个好儿子!我们上店村有了自己的郎中了!老天对我们不薄啊!”老村长李麻五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的声音或许代表了上店村所有村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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