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能住持,大修期间,有没有僧人离开寺院?”
    “应该是没有,待会儿再看看日志,老衲年纪大了,怕记不真切,好在寺院有日志,寺中发生的大情小事,包括僧人的来去,上面都有记录。”
    “大修以后有几个僧人离开冷月寺?”
    “十四年前有三个,一年后又走了一个。老纳记得不是很清楚,待会儿请赵队长看日志。”
    侍僧进来添茶水的时候,觉水监事和一个僧人走进禅房。
    两个人的手上个拿着十几本日志,他们将日志摆放在禅床的茶几上。
    另一个僧人给修能住持施了一个礼之后,退出了禅房。
    觉水监事拿起一本线装订的日志打开来,递到修能住持的手上。
    “觉水,你直接拿给赵队长看——你先把十四年钱的日志找出来,这些人是何时离开的,我记不清了,但名字都能记得。”修能住持道。
    “师傅,我手上拿的就是十四年前的那一本。”
    觉水监事非常迅速地翻动日志,找到以后,就将找到的地方折起来,到翻完的时候,觉水监事一共折了三张纸。
    “觉水,十四年前离开寺院的是不是三个人啊?”修能已经看到觉水监事折起来的三张纸。
    “师傅,您记性真好,那一年确有三人离开本寺,巧的很,时间都在大修完了以后。”
    “快说,是那三个人?”
    此时,陆千已经拿出钢笔和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赵子蒙也从口袋里面掏出笔和笔记本。
    第一名僧人是五月十一号离开寺院的,此人的法号明空,俗名梁四林,五零年生人。
    出家原因是兄弟姐妹多,一个哥哥饿死,父母就把他送进冷月寺,他自己也想找一个吃饭的地方。
    离开寺院的理由是得了肝病,为和禅师建议其回家治病,如果继续呆在寺院,不但活不下去,还会传染其他僧众。
    “既然他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回去的结果不是更糟吗?”赵子蒙疑惑不解道。
    “修能住持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明空下山的时候,住持让觉水下山和明空的家人商量,明空的父母也答应了,明空下山的时候,修能住持还给了他一些钱。”
    “明空是本地人吗?”
    “明空是京西玉带镇人。”
    “详细地址是?”
    “玉带镇河间乡梁家洼人,明空的俗名叫梁四林,他父亲叫梁有福。”
    “第二个人呢?”萧路含道,他对这些久远的故事似乎很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下文。
    “第二个人是六月二十八号离开的,法号一戒,俗名穆荣。四一年生人,出家原因是和家人赌气。”
    “赌气?”
    “穆荣的家境不错,父亲做布匹生意,他在学堂里读书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父母嫌女孩家穷,死活不同意,逼着他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他的父母还跑到女孩的家里把女孩的父母羞辱了一番,不久,那个女孩子就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穆荣听说了以后大病了一场,病好后,他就跑到冷月寺来了。”
    “你们当时收留他了么?”
    “没有,师傅派人到穆荣的家里去摸底,这种情况,我们是不会收下的。但穆荣好像铁了心一定要削发为僧。后来,他的父母到寺院来过几次,穆荣前几次都不愿意见父母,最后,在修能住持的劝说下,他才见了父母。”觉水道。
    “他跟父母说,如果再逼他,他就到一个永远找不到他的地方去,如果同意他出家,他就呆在冷月寺,哪里都不去。如果想他,可以到冷月寺来看他。”
    “后来,他父母勉强同意了。半年以后,修能住持才给他剃度。”
    “为什么要等半年以后呢?”
    “老衲怕穆荣日后反悔。”
    “他离开寺院的理由是什么?”
    “本来,他家的门楣是他哥哥撑着的,在他剃度一年后,哥哥病逝,嫂子改嫁。哥哥又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父母眼看香火无望,就跑到寺院来苦苦哀求他。穆荣看父母年老体弱,权衡再三,最后决定下山。寺院中人来去自由,老衲也没有强留,就放他走了。”
    “穆荣的家庭住址是温岭市健宁区洪祥路八76号。”
    “觉水师傅,您再说说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法号叫悟心,俗名叫罗永禄,四三年生人,他出家的原因恐怕是源于一段不伦之事,他和他的家人都不愿意说,我们也没有逼问。总之,悟心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所以才决定到冷月寺来出家的。”
    “不伦?什么事情啊?”萧路含道。
    “罗永禄决意到冷月寺来出家的时候,师傅派我到罗永禄的老家去了一趟。”
    “寺院也搞外调吗?”
    “寺院是清静之地,不清不楚的人,我们是不能接纳的,我等侍奉佛祖,心里不干净,身上不干净,佛祖是要怪罪的。”修能住持道,
    “觉水,你把悟心的情况跟赵队长说说。”
    “是,在悟心的老家,觉水只了解到这么个情况:悟心有一个小他五岁的妹妹,长的很漂亮,后来莫名奇妙地投河自尽了,村里人把她的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发现她的肚子里面已经怀了孩子,不久,罗永禄就离家出走,最后跑到冷月来,说要出家。”
    “村里人没有说原因吗?”
    “这个情况,觉水是从邻村了解到的,罗家村的人讳莫如深,那里几十户人家,都姓罗,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实情,大概是遵循家丑不可外扬的古训吧!罗永禄的父亲是个小官,在当地颇有些声望,村里人怕说出实情,使罗氏家族蒙羞。,所以,个个守口如瓶。”
    “难道悟心妹妹的死,包括怀有身孕都和罗永禄有关系?”萧路含好奇发问。
    “罗家在当地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条件非常好,罗永禄有什么理由走出家这条路呢?”觉水监事反问道。
    “你们把他收下了?”
    “收是收下了,但始终没有给他剃度。只让他在菜园子帮忙做些事情。”
    “不剃度,又把他留在寺院之中,这样可行吗?”
    “罗永禄是光着头上山的,他自己把自己剃度了。”
    “自己剃了光头?”
    “只要头发长了,他就用剪刀修剪。”
    “罗永禄上山以后,他父母到冷月寺来过吗?”
    “女儿死后,夫妻俩大病了一场,罗永禄的母亲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大半年以后,夫妻俩才到冷月寺来了一趟。”
    “他们到寺院来做什么?”
    “他们想把儿子带下山,夫妻俩只生了一对儿女,女儿死后,罗家只剩下罗永禄,为了罗家的香火,他们只能原谅儿子。罗永禄的爷爷奶奶还在世,即使父母想放弃这个儿子,爷爷奶奶也不会答应。”
    修能住持接着道:“老衲看的出,那罗永禄上山,只是一时无法面对父母和族人,并非要断绝尘念,他下山是迟早的事情,这也是我不愿给他剃度的原因。他这样的人,是不能留在佛祖身边的。”
    “请您把罗永禄家的住址给我。”赵子蒙道。
    “亳濠市南梓县,东风公社,俊文大队罗家村。”
    “罗永禄的父亲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到地方就能找到这个人,他以前当过公社书记。”
    “赵队长,那一年离开寺院的就这三个人。”觉水监事道。
    “后一年有没有僧人离开寺院呢?”
    觉水监事拿起另外一本日志,翻到其中一页,看了看,然后道:“后一年的春天,有一个人离开寺院。法号一门,俗家名字叫宫小阳,他离开寺院的原因是因为一个女子一直在苦苦等他回心转意。”
    “宫小阳为什么出家?”
    “二十几年前,他的父亲被冤枉犯了错,关了起来,父亲跟母亲离了婚,当时,他正在应征飞行员,体检关已经过了,最后审查被卡住了。家庭遭遇变故,个人前途一片渺茫,这时候,对象的父母又强行取消了婚约,最后,他选择了出家。”
    “宫小阳离开寺院的原因是什么?”萧路含道。
    “他父亲后来官复原职,母亲也回到父亲的身边——当年,他父亲怕连累娘俩,才提出离婚,并让宫小阳跟着母亲的。宫小阳年纪尚小,父亲没和他说实情。从小受到父母宠爱的宫小阳,突然失去家庭的依托,就离家出走了,到冷月寺来。他父亲后来没事之后,自然要那把他领回去了。”
    “你们有宫小阳的家庭住址吗?”
    “汉门市东关大街十三弄二号院126号。”
    “除了前面提到的这四个人,还有离开寺院的僧人吗?时间范围还可以再扩大一些。”
    “还有两个人,时间好像是宫小阳出走的后一年,赵队长稍等,我找一下。”
    觉水监事找出一本稍新的日志,翻到其中两页。
    “三月份离开寺院的是法正,七月份离开寺院的是端平。”
    “觉水,你跟你赵队长说说这两个人的情况。”
    “是,法正,俗名叫洪秀田,他一直跟着诫诚监事,诫诚监事病逝之后,法正伤心了很长时间,勉强在寺院里面呆了一年多,最后提出要下山去找自己的母亲。”
    “对了,那次大修的时候,修能住持看诫诚没日没夜地盯着那些工匠,确实太辛苦,就让法正协助诫诚打理大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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