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最大的是眼睛,慧觉住持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她的眼神也没有大家初见时的从容和淡定了。
    赵子蒙没有跟慧觉住持绕弯子,审讯直接从两件重要的物证开始:“慧觉住持,你再看看这两样东西。”
    在赵子蒙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香水和一瓶护肤品。
    “对不起,贫尼看不清楚。”慧觉住持眯着眼睛,身体做前倾状,伸长了脖子像是在仔细寻觅——或者认真辨别的样子,“贫尼人老眼花,看东西越来越吃力了。”
    赵子蒙站起身,拿起香水“香黛尔”和护肤品“兰贵人”,走到慧觉住持的跟前:“慧觉,你看清楚了。”
    慧觉仰起头,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赵子蒙的脸:“贫尼不知道赵队长想说什么?”
    “这两样东西是你放在铜匣子里面的吗?”
    “不错,这是我放在铜匣子里面的东西。”
    “这是你出家的时候带上山的吗?”
    “不错啊!怎么了?这——有——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什么时候到鸣晨庵出家的呢?”
    “是四十几年前——是我将近二十岁的时候,赵队长问这个做什么?”
    “林狄,你来告诉她。”赵子蒙回到座位上,将两个瓶子放在林狄面前的桌子上。
    林狄拿起一瓶香水道:“慧觉,你看仔细了,这瓶香水叫‘香黛尔’是一个新品,一九九零年才面世,是上海佳能化妆品有限公司生产的;这瓶护肤品叫‘兰贵人’是一九八五年生产的。”
    “你是四十几年前到鸣晨庵出家的,你怎么会有这两样东西呢?”
    慧觉住持的**病又犯了,她的眼睛突然像闪光灯一样一开一合,频率比先前快多了;她的下颌骨也在激烈的蠕动着,身体也随之成收缩状。
    “慧觉住持,你怎么不说话了?”赵子蒙道。
    “时间过去太久,贫尼的记性一天不如一天,我想起来了,这两样东西是我在出家之后买的,至于是哪一年买的,贫尼已经记不真切了。”慧觉住持的应变能力很强,她的心理素质也很强,所以,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正常,语句也非常连贯,唯一不能掌控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眨的更厉害了。
    “慧觉,你真会编故事,你刚才还一口咬定,这两样东西是你出家前用过的东西。你以为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子吗?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两样东西确实在你出家以后买的,但买的人肯定不是你。”
    “你——一个佛门中人,买这种东西,和你的身份也不匹配啊!所以,我们断定,这两样东西——可能还包括铜匣子里面的大部分东西应该是一个男人买给你的。”
    慧觉先是一惊,然后振振有词道:“赵队长,你们怎么想都可以,但可不能污人清白啊!贫尼在鸣晨庵侍奉佛祖几十年,不曾做过有辱佛门的事情啊!”
    慧觉的语速一下子快了许多——在此之前,慧觉住持的语速一直都很慢,既然是佛门中人,又是一个得道的高僧,如果不能继承佛祖高深莫测、慢如浮云的语言风格,那还耍个屁啊!
    “亏你还能说得出口,你先许身佛门,后担任鸣晨庵的住持,竟然在佛门清净之处做有辱佛门的无耻勾当,竟然还有脸说‘清白’二字。”
    “赵队长,贫尼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要蒙受一盆这么脏的污水,你能说得出口,贫尼却无法听到耳朵里面去。”
    “你身为住持,竟然做出淫邪之事,把一个好端端的鸣晨庵搞的乌烟瘴气,污秽不堪。”
    “淫邪之事?笑话,鸣晨庵都是女人,做淫邪之事,那也得有男人才成啊!”这句话完全暴露了慧觉的本性,只有街头**和青楼中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慧觉有点失态了。
    “很好,你说的很好,鸣晨庵确实没有男人,但紫云观有男人啊!”
    慧觉住持一时语塞,脸上顿时蒙上一层灰色,她的上身抖动了一下,冬天,人在小解的时候,因为体温的变化,身体会突然打几个寒噤。慧觉住持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
    赵子蒙站起身,再次走到慧觉住持的跟前,他的手上捏着一张黄颜色的纸条:“慧觉,你看看这张纸条上都写了什么?”
    赵子蒙将纸条展开,横在慧觉住持的眼前,纸条上写着“紫云观至真”。
    这次,慧觉非常听话,她扬起头,认真看了看纸条上面的五个字。
    慧觉撇了一下嘴,眨了几下眼睛:“赵队长,您这是何意啊?”
    赵子蒙的眼睛居高临下,直视着慧觉住持的脸,在赵子蒙视力所及的地方——既慧觉住持的帽檐下面,又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这是我们收到的第三张纸条,在鸣晨庵,肯定有知情者,你做的那些丑事已经包不住了,所以,我奉劝慧觉住持放聪明一些,俗话说的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回头,还不算晚,如果你再执迷不悟,那真要万劫不复了。”
    “既然赵队长如此说,贫尼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阿弥陀佛。”在关键的时候,慧觉住持又抬出了“佛”,遗憾的是,“佛”恐怕永远都听不到慧觉住持的祷告和祈求。慧觉住持在佛门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比谁都了解“佛”。
    “慧觉住持,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不能不说,实不相瞒,昨天晚上,我们到紫云观去了一趟——我们还在紫云观住下了,至真长老非常配合,是他同意我们住下的。”
    慧觉住持微闭双眼,她果然不说话了,但她的眼睛闭的不怎么自然——她的上眼皮抖动得很厉害。
    “在紫云观,我们了解到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慧觉住持仍然紧闭双眼,手上的佛珠在快速地移动着,佛祖真是聪明,他老人家发明的这些玩意在关键的时候,还真起点作用,一句“阿弥陀佛”,一串佛珠,眼睛还可以闭起来,这些玩意确实帮了慧觉住持不少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佛门中人才能既闭上眼睛,又能继续工作。正常人闭眼睛,不是睡着了,就是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
    “鸣晨庵有密室,无独有偶,紫云观养心宫——至真长老的寝室下面也有一个密室。”
    几双眼睛全部聚焦到慧觉住持的脸上和手上,此时此刻,慧觉住持就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死狗,皮毛之下的所有筋络清楚分明。
    “而至真长老就住在养心宫里面,奇怪的很——也巧的很,鸣晨庵的静幽院下面有一个密室,紫云观养心宫的下面也有一个密室。”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密室应该是淫窟,所不同的是,鸣晨庵的淫窟现在是空的,淫窟里面的人可能已经被转移到紫云观的淫窟里面去了。”
    对同志们来讲,慧觉住持说不说话,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但赵子蒙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和想法。
    “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给你一面镜子,你就会知道,你的眼睛和手上的佛珠已经把你出卖了,你自己应该能意识到,你手中的佛珠已经没有我们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么从容淡定了,你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但你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现在,你的上眼皮抖动的很厉害。”
    此时的慧觉住持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同志们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所以,赵子蒙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赵子蒙要在精神上彻底摧毁坐在他面前的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妖尼。
    慧觉变成了一尊雕塑。
    “现在是隆冬季节,你穿的衣服,并不比我们多,我们已经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可你的额头上却渗出了很多汗珠,你用不着再装了,再不擦,汗珠就要滚下来了。”
    雕塑仍然毫无反应。
    “你不开口说话,这是你的权利,但我要告诉你,我们已经在紫云观布下了天罗地网,抓捕至真是早晚的事情,我们现在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等我们抓捕至真,一切都晚了。”
    几颗豆大的汗珠即将滚落而下,慧觉抬起右双手,用衣袖在额头上大大方方地擦了好几下。掩饰终究不是办法,这时候,掩饰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慧觉住持面如土灰。佛珠仍然一颗一颗地从慧觉住持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滑过,但节奏已经紊乱。
    慧觉住持还想继续支撑下去。这是由人的本性所决定的,无论赵子蒙怎么说,只要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慧觉就不会低下罪恶的头颅。
    这就叫“不见棺材不落泪。”
    “慧觉,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跟你纠缠,我们已经给你机会了。”
    慧觉干脆紧闭双眼,两片嘴皮子一张一翕,像是在祈祷什么,和僧侣们在菩萨面前祈祷一样,说什么,没有人能听清楚。
    大家都知道,即使是名蓝大刹举行的诵经大会,也没有人能听懂僧侣们到底在唱什么,也许他们所用的是一种只有菩萨才能听得懂的语言吧!但笔者大胆猜测,恐怕连祈祷者自己都弄不懂他们所吟唱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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