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忻旦问他:“你课上完了?”
    谢铭扬爬上床,挨着唐忻旦躺下:“嗯,不上课了,现在开始,是陪我哥的时间。”
    唐忻旦真的有心里一松的感觉,好像接连阴雨天中照进来一束光。
    可也仅仅是很短的一瞬,他的思绪又被扯到了纪韫那边。
    已经过去了三天,纪韫一点转醒的意思也没有,唐忻旦像是被摁在了铡刀下,刀刃锋利,悬于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
    他已经为纪韫联系好了心理医生,只等纪韫醒转。等纪韫康复出院后,他会带纪韫治病,可纪韫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谢铭扬在唐忻旦耳边问:“哥,想吃冰激凌吗?”
    唐忻旦的思绪被他扯了回来:“不吃。”
    谢铭扬就说:“陪我吃一个嘛。”
    于是两个人各吃了一小只冰激凌。
    唐忻旦吃得很慢,看他表情,说他在吃蜡也不为过,谢铭扬一直在一旁观察着他。
    谢铭扬大体知道唐忻旦在想什么,他是很想跑进唐忻旦脑子里,把关于纪韫的事情全部清理掉。可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只能时不时到唐忻旦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让对方不至于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钻牛角尖。
    唐忻旦这两天的状态,看着还马马虎虎,不像生日那晚,简直泥塑木雕,灵魂被抽走一般。
    可谢铭扬却很清楚,唐忻旦的精神状态很差,只是为了不想让别人担心,才装得没什么事一样。
    如果他没有看唐忻旦看得这么紧,也没有时时刻刻去骚扰一下,唐忻旦不知道现在会是怎样的状态。
    那晚把纪韫抢救回来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现在纪韫没死也没醒,他不知道纪韫醒过来后会是什么情况,唐忻旦又会作何反应。
    就他目前来看,唐忻旦受了刺激,本身已经情绪不稳定,加上对纪韫有强烈的愧疚感,已经有了被道德绑架的趋势。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心存愧疚,那么会想方设法去满足对方。照着纪韫抬手就给唐忻旦捅刀的劲儿,谢铭扬不觉得,纪韫醒过来后会放过唐忻旦。
    纪韫那天最后一刀,划破了动脉,要不是医护人员刚好到,绝对没有任何转机。
    如果纪韫死在唐忻旦面前,唐忻旦就会真如纪韫所说,这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到底有多恨,才能以自杀的方式,去惩罚一个人?
    所谓杀人诛心,真是再狠不过了。
    谢铭扬觉得自己得盯着,尤其是纪韫醒过来后,他更得盯着。
    说他冷血也好,残忍也好,他对纪韫只有厌恶,没有同情。
    这晚又下起了雨,唐忻旦握着手机,看着一个长微博——
    这是个定时微博,发表时间是唐忻旦生日翌日的零点,是纪韫的遗书。
    唐忻旦不常用微博,所以一直没有看到。直到今天,这封遗书在微博被万转,有人直接微信转发给了唐忻旦,向他确认:这是纪韫写的吗?
    遗书写得很长,唐忻旦花了十分钟看了一遍。又花了一小时,一个字一个字再读了一遍,读完,他去洗了个澡。
    也就过了三十分钟,万转变成了几万转。网上又有人爆料说,他是gay,抢了外甥的男友。于是他那个不怎么用的微博被艾特了无数遍,私信也爆了。
    网络上的人总是这样,一被带节奏,谩骂诅咒跟着铺天盖地就过来了。
    唐忻旦一眼扫过去,没什么好话,要么要他去死要么咒他得病,个个情真意切,仿佛他掘了人家祖坟。
    言语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还是让唐忻旦手脚冰凉。他屏蔽了一切艾特和私信,又卸载微博。
    这晚唐忻旦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第二天唐忻旦进公司,气氛也怪怪的。
    不怪公司气氛怪,网上闹那么大,公司里的人不知道才怪。再说了,有过激网友给唐忻旦寄花圈纸钱,还不少,统统寄到了公司。一大早的,同事们去公司上班,就见到这些不吉利的东西,谁都会心里不舒服的吧。
    唐忻旦申请了长假,他本意要提离职,公司不放人,只能休长假。
    昨晚唐忻旦微博卸载得快,自然也不知道,到了半夜,他又被爆出了是某游戏公司的建模师。自杀热搜热度开始往下掉,大华刑建模师是小三的排名节节攀升。网友们一窝蜂又涌到了《大华刑》官博下,质问为何雇用人渣,人渣什么时候被解雇。然后热搜很快就被撤,《大华刑》的对家,另外一款手游的负面热搜,以及大华刑建模师被诬陷的澄清热搜,紧接着被买了上去。
    也是昨晚,陆智多抱着手机,气呼呼地问唐忻旦的男朋友:“你说说你,都没钱撤热搜,行不行啊?不行就把唐忻旦让给我。”
    谢铭扬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说:“我买了澄清热搜就够了啊,大华刑的负面热搜,一看就是冲着你们公司去的,你自己撤啊。公司有内鬼都抓不出来,你行不行啊?”
    当然,后来二百五被他的老总爸爸赞赏反应速度一流,公关做得很好,以及葛宏利忽然被公司处理辞退,这都是后话。
    唐忻旦出了公司,一下子闲了下来。似乎被早上的纸钱触动,他去姐姐姐夫的墓前烧了点纸钱,陪他们说了会儿话。然后又回他生父的村子那里,去祭拜了邻居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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